第110章 按马饮恨110(1 / 2)

关于郓州刺史李启睿的紧急军情刚传至望京,便又立马传来他和长子为次子李少阳所杀的消息。

李少阳自称“大义灭亲,肃清奸贼”,借此上书要求朝廷赐封曹、郓两州刺史,都督河水下游五州军事,统领河北道南部至冀北道西南部,堂而皇之地索要整个河汭之地。

河汭地区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以曹州为中心,连接围绕三面的青、亳、宿、郓四州合为江北第一粮区,更与东面自入海口延展至此的冀北道相、蓟、惠州连成一条河水下游经济长带,历经五朝至今犹盛。

曹州地处河水中下游北岸中心,与房州隔河相望,作为河水下游去往大邺的集散之地,曹州建有大凉五大仓中唯一一个位于北方的曹州仓,亦是距离大邺最近的大仓。

尽管李少阳给出的理由是防止曹州仓落入南戎之手,但众人岂能不知其狼子野心,此人目的在乎逐鹿问鼎,而非外御敌侮。

拥有了河汭地区便拥有了与周遭驻军一战之力,若再占据冀北、淮北道两个运河节点和南面的房州,其便可顺流而下夺取整个江北,然后渡淮水、江水征战南方,至时,望京必为其囊中之物。

李少阳显然不在乎他的野心是否已被人识破,更不在乎文御是否同意,他连基本的孝道都懒得伪装,何况区区忠心,请封文书甫一寄出他便立刻扯开大旗起了兵。

文御也深知此人此书不过挑衅之举,亦懒得为此动怒,直接发兵镇压,然不等他提出复用宁宴或裴明礼,盛元济已帮他敲定了领兵人选,灵州长史伊南星。

李制怀疑盛元济等人欲趁机增益威势,以便图谋朝廷,因此强烈反对,并于朝后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文御。

文御何尝不知,哪里需要李制来提点,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李制,问他有何更好的办法。

李制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尽是些退避隐忍之言,以往磅礴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想来也是,李氏专营北方,如今根基尽毁,引以为豪的兵权、外戚、家业俱失,南渡时的身份还是罪臣,虽不致死却也元气大伤,在望京这两年又被杜盛虞温等一众大小门阀合起伙来狠命排斥,能团结起派系众多的侨姓与杜盛分庭抗礼已是不易,哪还能指望外来新人强压过地头蛇。

就武将整体而言,李沈王徐这种拥有百余口人的家族已堪称庞大,宁氏、孙氏、裴氏、伊氏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风雨飘摇,甚至人丁稀少到难以为继的地步,实不知是缺乏敏锐力,还是缺乏治家天赋。

军户果然不如文人懂得理家置业。

文御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打发李制回家歇着去。

翌日视事,李制恳请复用宁宴和裴明礼,一众侨姓附议。

盛元济拒绝,以二人尚为戴罪之身为由驳回。

李制又提出戴罪立功一说,盛元济又以宁宴多番肆意妄为、挟兵自重为由驳回。

盛氏言辞铿锵,便是认定由伊南星领兵,谁都不可干预。

两厢扞格迟迟未有定数的后果便是李少阳在小叔李启芳的辅佐下势如破竹,仅月余便攻占六州,附者逾十万众。

南士统一口径,请下旨使伊南星支援。

而在频繁上演的周旋撕扯中,伊氏明明是风暴中心,却仿若透明人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也无人问询。

事端始于李制,亦终于李制。

御史台仗弹李少阳为李制宗亲,质疑李制居心叵测。

李制于是被迫赋闲在家,封门闭户不得出。

文御只得再次妥协,传中书拟制。

盛元济三番五次强改御令,动用各种手段向上施压,只差将“独断专行”四个字写在脸上,其嚣张果敢的程度连杜鉴都要避之锋芒,遑论他人。

可文御是皇帝,是一个有勃然野心的皇帝,面对盛元济犯上忤逆的行径几乎忍无可忍,但他做不到如先帝一般自弃倦勤,更做不到如文城一般入无有乡,既放不下便只能忍着。

蛰伏待机是个遥无止境的漫长过程,于大凉而言不啻于刮骨疗毒的艰难和痛苦,为了腐烂的伤口快些好起来,他必须忍痛坚持下去,哪怕充满误解、背负满身骂名也在所不惜。

他隐隐感觉到,时机好像快要到了,虽未有征兆,也不知因何而起,可就是预感强烈。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他在心里不断宽慰自己,咬着牙举起玉玺狠狠盖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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