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身之祸(2 / 2)

那老汉这才回过神来,双手胡乱擦了两把脸颊,啊呀一声手忙脚乱地料理起面前的酒水来,口中连喊:“对不住,对不住,两位道爷请稍等,酒马上便来。”

两人到门口随意寻了张空桌坐下,不多时那店家便端来两壶温好的热酒,还多赠了浅浅一碟蚕豆。

孟谦取下壶顶上覆着的两只酒碗,给自己和李清霄各斟满后端起酒碗一气饮尽。辛辣的酒水在口中停留片刻,化作一道热流滚入腹中。

好酒!

孟谦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酒气。

李清霄见他惬意的模样,又看看眼前粗制的酒碗,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尝了一口,而后眼睛一亮,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孟谦的心思这时却在边上一桌酒客身上。刚才这边动静颇大,早已引得旁人瞩目,只见其中一人望着店主人佝偻的身形,压低嗓音对同伴道:

“这张老汉也真是可怜,早年儿子儿媳去城里收账半路上遭了土匪,就剩下一个当成心肝宝贝的孙女,前些天我还见他到县里采买了不少新奇物事,说是要给孙女当生辰礼物,没想到临了小丫头却被虎妖叼了去。”

“是啊,我那天跟着去看,他家门口场上到处都是那畜生留下的脚印,听后来进山的猎户说在一个山洞里还发现了不少其他人的衣衫,都是些半大的孩子,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半点,怕不是都被一口囫囵吞了。”

孟谦闻言一愣,他本就是想在这酒招里打听消息,没想到这么凑巧就碰到了一位苦主。

思索间正想去和店家搭话,忽闻远处马蹄声响,两乘快马自西边官道上疾驰而来,扬起阵阵尘土,丝毫不顾往来行人,倏忽间便到了酒招外,只听见其中一人吁停马匹高声呼呵道:“张明德何在?”

那店主人听得外头动静早已慌忙出来,连答“草民在此”,其余客人也都起身四散退到边上。

孟谦眯眼望着神色跋扈的两名官差,伸手捻起一粒蚕豆,慢慢剥去脆壳放进嘴里,用力咬碎,嚼的嘎嘣作响。李清霄更是头也不抬自顾自的继续喝酒。

出声的那名官差眼见有人不长眼的坐在原地,面上不加掩饰的闪过一阵阴鸷神情,向边上同伴使了个眼色,自己却执鞭指向店家。

“就是你报官说山里有野兽伤人,害的兄弟们这些日子天天在山里喂蚊子?”

他问完也不等老汉答话,接着又道:

“哼,也算你运气好,县里已向仙门求援,过几日便有仙人下山除害,县太爷听闻你这酒招子盛产美酒,今日命你献上仙酒三坛,到时用来招待仙人。”

张老汉浑身微微颤动,眼神中听到前半句时乍起的惊喜转瞬即逝,透露出一丝难掩的惧意,双唇嗫嚅艰难开口:

“草民…草民这酒招开了三十多年,只是售卖些自家粗制的酒水,这仙酒却是从未见过,实在不知何处去寻啊。”

“罢了,既如此我等也不为难你,你且交上五十两银子,仙酒便由县里统一采买,切莫推脱耍滑,到时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仙人连累全县,你可担待不起!”

那官差见张明德犹犹豫豫呆立原地,又见围观众人越来越多,皆是掩嘴相互窃窃私语,心中自觉落了面皮,不由恼火这老头不识抬举,有意拿其立威,于是扬起马鞭便向老汉狠狠抽去。

“啪!”

孟谦一只手掌轻轻印在身前另一名寻衅的官差脸上,只见那人瞬间仿佛被巨大的铁锤击中,直直的向后飞去,正好替张明德挨下一记鞭子后摔在地上,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呼……”

孟谦又喝下一碗烈酒,吐出心中一口浊气,他缓缓起身,轻轻拍了拍双手,两眼盯着剩下那名机械转过头来的官差,直看的那张满是暴戾的脸上渐渐爬满惊恐。

良久,孟谦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贫道与师弟今日着急出门未带盘缠,如今吃了这店家两壶烧酒,店家心善还请我吃了一碟蚕豆,官爷不知可否化个缘,替贫道把账结了?”

那官差口中唾沫直咽,壮着胆子颤抖说道:

“我乃朝廷官差,你可不要胡来,今日我看尔等面善,帮你把账结了便是。”

孟谦笑眯眯道:“酒水二钱银子,蚕豆五十两。”

“……”

那官差有心发怒,但眼角余光扫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刚到胆边的恶气便消失无踪,只得又小心说起软话:

“道爷明鉴,实在是小人今次出门也未带这么许多银两,您看可否容我回城取银票来?”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那五十两正好当做买仙酒的钱,你只需将那二钱酒钱付了即可。哦,四钱吧,毕竟是县太爷认定的美酒,贫道一会再沽两壶带走。”

那官差犹豫再三只得从胸前摸出一块约莫七八钱的碎银,掷给店主人后也不管同伴死活便欲纵马离去。

孟谦见状微微皱眉,右手掐诀向前一划,道路中顿时凭空燃起一道火墙,惊的马儿人立而起,重重将那脸色更加惨白的官差摔在地上。

“把他带上,今后不许再来骚扰店家,滚!”

那官差闻言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扶起不省人事的同伴将其放于马上,自己牵束缰绳骑上另外一匹,头也不回地跑了。

凄冷的秋风打着旋儿撕扯得酒幌猎猎作响,孟谦望着渐渐远去的两道人影,又瞧着正偷瞄自己的百姓那满怀希望却不敢说话的模样,腹中酒气渐渐涌上心头。

“去他娘的杀身之祸!活着干,死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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