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九 柒零叁大厦89(1 / 1)

小钰在一栋三十多层的浅灰白大厦前停下,楼体靠近顶部的位置立着“柒零叁大厦”五个白色金属喷漆字。她从北侧的后门潜入,此时,阳光照亮了楼顶天台的东侧四分之一位置。这里是商务办公的地方,属于商住两用。除了上班人士,还有很多住户。她快速来到三十七层,就是这栋大厦的最顶层。尽管开着灯,但这条长廊上依然显得昏暗,透着些许阴冷。四部电梯都是停在其他楼层,这一层没有任何公司办公,那些房间都是闲置的。由于这里之前,有两名物业工作人员,不小心坠落天台,每到深夜,走廊上那些房间的门总是莫名其妙的自己打开,从男厕里还传来阵阵咳嗽声、叹息声,天花板上的灯也闪烁不定,直到天亮后才恢复正常。原先的住户和其他办公的公司实在是受不了这样诡异阴森的环境,纷纷退租,后来的人也陆续从他人口中得知,这顶楼的天台曾死过人,再也没有人敢租下这三十七层的房间了,尽管租金很便宜。那两名因意外坠楼的物业工作人员过世后,他们的一个同事,是位负责高层楼区卫生的五十多岁的大爷,他经常在初一、十五或是中元节的时候,拿着火盆、黄表纸、用纸折好的金元宝,在深夜里,去天台上给这两个过世的人烧纸。因为大爷觉得:两个人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没了,撇开因果,确实也可怜。外加两个小伙子生前为人和善热情,和大爷关系不错,每次都帮大爷倒桶里的垃圾,他很是感激。

直到一年前,这里来了一位奇怪的人,租下了长廊西侧的最后一间房间——3707,这房间在南侧,采光还不错。来者是一名全身裹着暗色调低饱和度的红绿灰蓝棉布的高瘦男人,他的头上也缠了很多层的这样色彩的棉布,远远看去很像印度人的头巾。只露出眼睛、鼻孔、绛紫色的嘴巴。那眼睛的位置上架着一副细小圆圆的老式墨镜。身旁两侧,分别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头戴黑色金边瓜皮帽,身穿蓝色锦缎暗纹衣裤,白袜黑布鞋,那衣裤上丝织的暗纹是圆形的寿字;女孩儿梳着两个羊角辫,红色头绳,一身粉色锦缎暗纹衣裤,浅青绿细包边门襟点缀,圆形的喜字织纹图案,白袜红布鞋。两人肤色惨白惨白,毫无血色,脸上的两团红红的显眼腮红和这身装束,将一层前台大厅的女接待着实吓了一跳。“您好,请这位女士莫怕,我和两个徒弟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做了群演,平时忙于奔波,来不及卸妆,请您莫要见怪。”裹着层层棉布犹如木乃伊的男人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哎哟我的天呐,老先生啊,您和两位小徒弟这身行头真是吓坏我了,刚刚。唉……您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过来拜访朋友?我们这里外人进入需要登记。”女接待抚了抚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带着异样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师徒三人。“啊,是这样,听朋友说,您这边三十七层有租赁的消息,还有闲置房间吗?我打算和徒弟找个长期的落脚处,便于往返剧组或外地。”男人礼貌的问道,向上推了推那副窄细金边的小墨镜。“有的有的,我们三十七层都是闲置的房间。之前因意外坠楼了两名物业的工作人员,您也知道,大家对于这样的事很忌讳,所以,那一层原先的那些公司和住户陆续搬走了……唉,但我们的租金已经降到很低的价格了,还是空了好久。老先生,您介意这点吗?我看您还带着两个孩子,不担心夜里他们会害怕吗?”女接待听到眼前打扮奇怪的男人问起37层租赁的事情,突然精神了起来,毕竟,闲置了这么久的房间,若是能租出一间两间的,倒也还不错。

“那倒没事儿,生死有命,毕竟,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但既然发生了,也只能接受。我们师徒不会因此害怕的,若是租金不是太高,我们会长期续约的,也会按时交纳租金,这一点,您可以放心。”男人淡淡的答道,看向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冲着男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男人又看向女接待。“先生既然这样说的话,那我带您师徒三位先到顶楼看看?如何?你们对比一下,看看喜欢哪个房间,然后咱们再具体聊后续的事宜。”女接待微笑着问道,她见男人谈吐礼貌文雅,尽管衣着怪异,也慢慢打消了先前的顾虑。“嗯,先去看看吧,还得劳您带路。”男人应声道。“好的,您这边请。”女接待从前台后方绕过来,左手手臂探向西侧的电梯方向,示意三位前行。随后,着装怪异的师徒三人便跟随女接待踏入了电梯。

他们参观了37层的所有房间,最终定下长廊西侧南面的最后一间,当天便签下合同,后续也果真如男人最初承诺的那样:租金都是按时交纳,有时还会提前一周,师徒三人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多。平日里,很少有人看见他们进出,房门总是紧闭。前台的女接待倒是觉得没什么,她认为经常奔波于剧组的群演、小角色,工作时间都是不固定的。有一回,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她还看见这师徒三人从大厦走出,所以,在她看来,这三人就是去工作了,只是作息和他们不一样罢了。但是,楼里打扫高区卫生的大爷不这样认为,他总觉得这三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与阴森。而且,更奇怪的是,自从这师徒三人来了之后,深夜的楼里再也没出现过:走廊上那些房间的门总是莫名其妙的自己打开,从男厕里还传来阵阵咳嗽声、叹息声,天花板上的灯也闪烁不定的反常现象,看上去似乎是正常了不少。后来的一天夜里,大爷正蹲在天台的火盆前,给两个坠楼而亡的年轻人烧纸,那三个怪异的师徒刚好也在天台上:“喂,老爷子,别烧啦,烧了也没用,收不到的,您早点回去歇着吧。”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吓了大爷一跳:“哎我的妈哟!这位先生,您走路好歹出个声啊,吓死我了……烧烧吧,那俩孩子不错啊,可惜啦……唉……”大爷叹息道,在月色的映衬下,带着瓜皮帽的清瘦男人,他的那张瘦削颧骨突出两腮凹陷的脸惨白惨白的,那两个孩子的肤色和他们的师父一样,脸颊上依然还挂着两团儿圆圆的腮红。男人没再理会大爷,带着两个徒弟转身回房间了。

小钰走到3707的房间前停下,轻轻叩门,那个一身粉色锦缎的小女孩儿打开门:“杜老先生,打扰了。听闻您擅长堪舆,我个人有些事情需老先生协助,想为一位故人觅得一处墓穴。”小钰摘下连着黑色斗篷的帽子,望着站在窗边的一身黑色织锦衣裤的男人,门襟前的一排一字盘扣和衣裤上的龙形暗纹,将男人瘦削的身形修饰的很好,宽松的衣衫下,这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仙风道骨,若是不看那张脸的话。要是整体来看,这个人毫无生气且阴鸷。

写于2024年6月22日甲辰年五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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