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五 赫连氏95(1 / 1)

六道众生,根器不同,有善有恶。细算起这笔因果账,那真是多的数不清哟。儿时的小钰,曾听外公讲了一段当地的往事。当时有一户赫连氏的人家住在那里,颇为富有。随着家中长子的成年,赫连氏一家又盖起了一幢新房,住宅面积比之前更大了。之所以这样做,是考虑到几个孩子即将成年,会娶妻生子,若是住在一起,顾及长幼尊卑、出入方便,所以,赫连氏一家请了当地手艺最好的木匠们,帮忙搭建新房。

由于平日里赫连氏一家乐善好施,在当地颇有声望,家中的男女老少人缘很好,所以,只要他们开口,很多人都非常乐意为他们办事,毕竟,赫连氏一家出手大方,也十分敬重那些以手艺为生的工匠们。赫连焕吩咐管家好好招待这些干活的木匠们,中饭和晚饭一定要安排好,多备一些爽口的青菜、能充饥的主食和可口的荤菜。因为木匠们做的都是体力活儿,也比较精细,费力费工夫,所以,赫连焕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告知管家。管家一一照办。

一天中午,木匠们正围在桌前吃饭,赫连老爷子的儿子,也是家中的长子——赫连晋日,将盛满的一碗碗绿豆汤递到各位木匠师傅们的面前,正值夏天,为大家解暑。但有一位木匠见其端来绿豆汤,他悄悄将汤推向一边,低头继续吃饭,众人也并没有在意。随后,赫连晋日又开始给各位木匠师傅们倒茶,轮到刚刚那位推开绿豆汤的木匠时,赫连晋日才发现他并没有喝绿豆汤,而是将盛满汤的碗推至一旁,他以为这位师傅不喜欢绿豆的味道,所以,继续热情的为他倒茶。结果,这木匠根本不领情,迅速将茶盏挪开,背过身来,端着盛满饭菜的白瓷大碗,自顾自的吃饭,根本不理会赫连晋日。尚未来得及反应的赫连晋日不小心将壶中茶水撒了些出来,沾湿了桌面。这时管家赶忙上前,拿起白色的抹布将水渍擦拭干净。“这位师傅,是绿豆汤不合胃口吗?还是哪里招待不周?请您告知。”赫连晋日恭敬的问道,手中还拎着一把铜胎珐琅彩的花鸟提梁茶壶。木匠依然低头吃饭,没有作声,管家也颇感奇怪,他扯着赫连晋日的衣袖走到一旁:“大少爷,这位师傅脾气古怪,自他来咱们这里,很少见他和别人开口说话,除非是有关木匠的活儿,他才会与人交谈。但他的手艺却是很好,没得挑。”“哦,没事,我还以为咱们哪里招待不周了呢,随他吧。”赫连晋日微笑着答道,管家接过少爷手中的茶壶,赫连晋日便离开了。

一年多后,赫连氏一家的新房盖好,家人们陆陆续续的搬至新宅,大家心情相当不错。没过多久,赫连晋日便娶了娇妻,全府上下都为之高兴。婚宴当天,来了不少宾客,赫连老爷子和老夫人连连道谢,和管家忙着与宾客们打招呼。婚后的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两人一同接管了赫连家绸缎庄的生意,蒸蒸日上,妻子贤淑,持家有道,赫连晋日的父母对此很是欣慰。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家正沉浸在新人成婚的喜悦祥和之中时,一个月后的一天夜里,赫连老夫人佟氏突然离世,毫无征兆。老夫人身体一直很硬朗,一时间赫连老爷子很难面对妻子突然离去的现实,人也变得郁郁寡欢,一向备受母亲宠爱的小儿子赫连晋阳失声痛哭,赫连晋日、妻子,和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也万分难过。赫连晋日和妻子将老爷子扶回榻前,让管家安排后事。尽管大家很难过,但生死之事本来就是不可控的,终究还是要过日子的。随着赫连晋日的妻子孟氏的怀孕、到孩子的出生,赫连老爷子仿佛觉得又有了希望:毕竟,这儿媳为他们赫连一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孙子,是个男娃,香火得以延续。孩子出世后,妻子孟氏便留在家中静养,没有再去绸缎庄,店里的生意暂时由丈夫赫连晋日与三弟赫连晋乾打理着。

有了三弟的帮忙,赫连晋日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不然,凭他一己之力,遇到客人多的时候,确实是分身无术。一日,赫连晋乾需要去一趟外地,无锡那边有一批货,品质不错,花色图案较之过去更为新颖,他打算前去看看。数日后,赫连晋乾将选定的货品经水路运回当地,大哥赫连晋日和店里的伙计帮忙上前卸货,当天晚上兄弟两人在附近的酒楼要了些酒菜,三弟向大哥兴高采烈的描述着那些面料的花色、图案如何如何,而且价格也较为合适,两人畅谈欢饮,不亦乐乎。饭毕,兄弟两人一起回家,之后就各自休息了。第二日,管家的一声呼喊打破了院中的寂静:“不好啦,三少爷……快,快大少爷,少夫人,您快过去看看吧,三少爷他……哎哟我的天呐……”赫连晋日和妻子孟氏停在了长廊上,被管家拦住去路,夫妻二人一头雾水,随后三人一同前往赫连晋乾的房间。

当夫妻二人看见床榻上的赫连晋乾时,顿时被吓傻了,愣在原地:赫连晋乾睁大双眼,看着屋顶,两只手十指张开,似乎是在抵挡什么东西,但又不太像,因为他的表情是带着笑意的,嘴巴也是咧开的状态,只是看上去不是正常的发笑,似乎是被什么控制住,出现的傻笑,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双脚也是伸展开的。这一点倒是和他们的母亲赫连老夫人佟氏当时离世时四肢张开的样子颇为相似。“晋日,你昨天不是和三弟一块儿回来的吗?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三弟生龙活虎的,不应该啊……”妻子孟氏蹙眉道,疑惑惊恐的询问丈夫。“就是,昨天,我们在酒楼里还有说有笑的,看着他挺好的,没什么异样,按理说,真不应该……三弟要是遇到什么事,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跟我说的,这孩子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心里面搁不了太多的事……”赫连晋日不解的答道,顾不上悲伤,他轻轻坐到床榻前,小心的检查着赫连晋乾的身体,看看是否有其他隐秘的伤口,妻子和管家则站在屋外等候。“少夫人,依我看,您说这三少爷会不会是中邪了?要不咱们和老爷子、大少爷商量下,寻个可靠的先生给看看吧,您说呢?”管家关切的征求着孟氏的意见。“也好,这老爷子还不知道三弟出事了……真担心他老人家承受不住啊,上回老夫人的离世,老爷子悲伤了好久,咱们还是等会儿先安抚好老爷子吧,等他平静些了,我们再和他、还有晋日商量看看。”孟氏眉头稍稍舒展了些,看看管家,又看向正在为赫连晋乾检查身体的丈夫,面容中略带几分担忧。

写于2024年6月28日甲辰年五月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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