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一切之始77(1 / 2)

“噗——咳咳——”

舒望破开沉重水面,水沉沉的压在她身上,似要把她再拽回去,她赶忙抓着岸边石头,拖着浸了水的沉甸甸的衣袍,一步三咳的走上了岸。

周围树枝繁密,杂乱却井然有序地生长着,仿佛被某人悉心栽种呵护过,自由生长的过程中仍带些许拘束。烈阳从低垂茂盛的枝叶中穿透而过,尖锐的光芒落在地上就成了片,风吹拂叶子时,会在瞬间融合,而后又变成被绿叶切割的光片。

舒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拧着衣袍的残留的水四处打量。方才她记得自己正在和枫霁月在湖里抓鱼,紧接着就被湖面露出的画面吸引,然后就落入水里了。

舒望回眸,湖面尚未平静,可她分明记得落下来是夕阳,怎的一瞬间变成了日上三竿,湖面折射的光烈得她不得不眯起眼。

“地上干涩整洁,不像是被洪水侵蚀过的。”舒望心想,撩起眼前的湿发,只觉得浑身湿哒哒的极为难受,忍着不悦琢磨,“树没有折断,草没有打湿,湖也不是刚才的湖……我这是飘到哪了?”

舒望攥干了身上大部分水,迈着湿淋淋地步子往里走。越走,她越心底就不受控制地冒出一股熟悉感,好似这路她走过千遍万遍,脑子还没记起来,身子和心就已经感觉到欣喜雀跃,如同回了家一样。

“小望?”

舒望朝背后传来的声音转过去。

叫她的人背对着阳光,让她一眼没看清是谁,晃了一息才瞧清楚。那张脸她在云水境见过,当时细白清瘦,却自有一股云淡风轻的和煦,让她感觉到不曾感觉到的,母亲的意气风发。眼下她扶着树,面庞更加清白,眉宇间不可控的浮现出疲态,如乌云密布,阴雨连绵,不见当年的潇洒气度。

“阿娘!”舒望几乎要失声,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一时间惊愕与惊喜同时填满了她的心,让她不知道怎么做,手足无措地停在舒怀霄眼前。

“阿娘,你、你怎么在这?你一直都在洞灵源山秘境吗?我看到了你留的壁画,我是来找你的,我……我遇到了很多朋友,我们可以一起去对付段白,这次定能叫他死了,为姨母和父亲,还有更多因段白死的人报仇。”

舒怀霄温和地望着她,听着她的语无伦次,笑了笑,抿起唇,伸手爱惜地摸着女儿的脸,一下又一下,舍不得撒开手。

“没想到还能再一次见到长大的你。”

“阿娘?”舒望有些奇怪。

“跟我来。”舒怀霄说,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她的身姿依旧挺拔,步履显得缓慢,走了两步踉跄一下,吓得舒望赶忙扶着她。

“刚从段白那回来,”舒怀霄苍白一笑,“还有点没恢复好,乖宝,你扶着我。”

舒望吸了吸鼻子,忍着难过扶着母亲走。

两人停在小道中,掩在树后。小道蜿蜒折转,尽头是一座夹在山谷中的木屋,篱笆环绕,上头缠绕着清脆绿藤,盛开许多小花点缀出绚烂色彩;屋旁梧桐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树枝四散,绿叶茂密,一枝垂在屋檐,成了天然的叶瓦,树荫遮住门前烈阳,荡起一抹清新凉爽。

前门不规则的鹅卵石铺地,掠过一面挖出来的小池塘,水面夏荷正开,旁边栽种一棵枣树。舒望记得这棵枣树,到结枣时,父亲教过她如何打枣,大部分枣子都落到小池塘里,还让她伤心好一阵子。

木屋门被人从里推开,从里走出个约莫十岁的女孩,神情寡淡地来到小池塘,舀了点水在木桶,拎着到屋后开辟出的整洁药田上浇水,泼水成雨,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药草长,在细碎的阳光下磷光闪闪。

舒望认出来那是小时候的自己,她清楚自己接下来就要去父亲的墓碑前扫灰,然后捧着一卷医经念给父亲听,直到夕阳落下,夜深到看不清字迹才去准备吃饭睡觉,待清晨天亮再重复这没有变化的一日。

舒望看着自己消失在视线中,明白了母亲带她来这里的意思。这种事光用讲的确是说不清楚,唯有看了才明白。

“阿娘,这里是青谷,是青屋。我回到过去了,对吗?”

舒怀霄充满柔情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不要让小时候的你看到我们,走吧。”

两人重新折反回到舒望出来的那面湖水旁,路上舒怀霄用灵力为她弄干了衣袍,这里不会有旁人,不怕被修士发现灵力里蕴含的魔气。

舒望搀扶着母亲坐下,她清楚自己小时活动范围很窄,仅限于木屋和父亲的坟墓,这里自己是绝对不会来的。她盘腿依偎在母亲身边,成百上千的念头在心里流转,拥挤的她不知道要先说哪个才好,踌躇片刻才问出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我怎么会来到过去?我分明落到了湖里,谁知出来就跨越了时间河流,这种逆天而行的能力从何而来?”

“你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东西?”舒望疑惑,在身上摸来摸去,“我没戴什么,除了父亲的半块玉佩,断魄刀,还有——难道是这个?”说罢,她忙扒开衣领,捞出胸前的忆珠。

剔透忆珠此时发着流动荧光,闪烁不断。

“就是这个。”舒怀霄说,指腹触碰着那颗忆珠,“我和你讲过蚩灵的能力,以水织忆,忆录世间万物流逝。世间生灵逃不过水的记叙,任何发生过的事情,都会织在水中,旁人看不见,摸不到,唯有蚩灵可以穿梭往来,故而他们知万物之事。”

“和我说过?”舒望心头一震,回想适才见面时母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可思议道,“我当时……云水境……不,那不是秘境,那时我也回到过去了?那时候,阿娘,那时候……”

舒望徒然激动起来,强忍的泪水顺势而落,哽咽道:“我不知道,若我知道那时候是过去,我就能提醒阿娘你早些防备段白,我……是我没说,是我的错,若我早说怎会有这种发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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