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后368(2 / 2)

等他们跑进楼,看到一些穿白大褂的人,才知道这里是医院,爸爸妈妈有时就穿着这样的衣服。

屋里有好多人了,爸爸一指床:“快,快叫妈妈。”

妈妈,的确是妈妈,脸是那样的白,嘴上的泡已经不那么明显,只是隔会儿就会有一些黄水从嘴角处淌出来。

“妈妈――”,她们俩扑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妈妈的嘴唇翕动着,眼睛用力地想睁大,费了半天劲才露出一个小缝儿,但随即又合上了。淌着水的嘴角有一点浅浅的笑容。

剩下的事情,她们记不清了。可能是由于饥饿,也可能是其它原因,她们的眼中一片洁白。爸爸好像也躺到了床上,是谁送她们回家的不知道,反正也不认识。

家里没有大人,邻居把她们接了过去,那晚睡在了邻居家,弟弟还尿了人家的褥子。

童年的记忆总是那样模糊又清晰,这些都在玉君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多少年都不能够忘掉。若干年后,她总是这样说,“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当时没有这样的事,我们的家该是多么幸福的家啊。”

是啊,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在一刹那间便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下葬时,玉君留在家里照看弟弟。她去了也没啥用,她什么都不懂,去了只是添麻烦。玉华走在前面,每走几步就回身磕头。爸爸被几个人扶着走在后面。

墓地挺远的,城郊就有个坟场。冬天里,放眼望去,一块一块的小白丘,走近了才可以看得到那上面长着的好多蒿草,在风中倒下又起来。这地方晚上是没有人敢来的,就算是白天也显得有些瘆人。等到坟地时,玉华的脚已经冻得麻了,手也麻了,跪地磕头再站起来,已经很机械,就像驴皮影里的木偶。

天寒地冻,坑挖不深,参加葬礼的没有几个人,都是医院的同事。老家在农村,这种信儿也没法捎回去,再者家里也没有办法赶来。棺材放进去时,满天飞起了纸钱,被一股股的旋风穴着。打在人们的脸上,便都躲着。那阴阳先生(在东北的农村对墓地风水是很信的,但妈妈死得早,又不是正常死的,所以不能埋到家庭的墓地,家庭的墓地是在农村。所以只能是找个地方先埋了,再等机会挪回家族墓地去,按风水之说,那便是爸爸死后才能把妈妈带过去。阴阴先生在采墓前要问清楚死者的生辰八字,然后会通知什么属相跟死者相克,如果相克就不能去送葬。到了墓地后会拿出个罗盘来辨别方向,讲究的是倒坐官印,活人的风水讲究的是背北朝南,而死人就要反着来,头要朝北的,然后就要按照相生相克的原理,会略微偏一些方向,如此一来,细心观察的话,坟头并不是圆的,而是扁长的,一整片坟地里的坟的朝向也不一样,就是这个原因)在墓坑的周围走了几圈后,嘴里念叨着什么,又往里面撒了点什么后,便走开去。

人们开始填土,玉华跪在那里木然地望着。直到坟头堆起来时,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突来的声音让填土的人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又开始挥动铁锹,一块块的冻土垃坷飞上坟头,那里是一个好大的土包。爸爸把一叠纸点燃,用棍子拨拉着,纸灰漫天飞舞着,落在人们的头上、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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