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初次见面(2 / 2)

公孙哈哈大笑连道好孩子好孩子,然后示意他姑姑。姒秋连忙再一次推着孩童跪倒在地,嘴里急速说着:“姒虞,快拜你师父。”

公孙手掌张开,燕子没有束缚却只能在掌心扑棱。公孙笑着对姒虞说:“想学吗?想学就叫师傅。”

姒虞其实早就注意到公孙掌心的神妙,此刻那还不拜?噔噔噔,三叩首。

公孙昂首接受。

姒秋不待姒虞起身,便邀请公孙去家中暂居。

公孙沉吟片刻,问到:“姑娘方才提到此地由女人当家,莫非家主国主均为女性?”

姒秋此刻才显露女性娇柔,回道:“正是。姑篾是外人对我十六部的称呼,其实姑篾乃姑妹之音。数百年前朁国见我们女性当家,即称我等为姑妹国。”

公孙道:“如此,我明白了。不过到家中居住男女不便,况且我已在此地结庐,有利姒虞学习。”又对姒虞说:“自今日起,你每天寅时到地母庵等我,不可迟到。”待姒虞点头应允后,又问姒秋:“刚才姑娘言称此地为乌首,又称姑篾。不知为何?”

姑姑解释道:“我们姑篾一十六部,世代居住在穀水婺水两岸。“说着举起右手指向姑水下游:“此水注入处即为婺水。婺水两岸为乌首。“

公孙还是疑惑:“乌首?为什么叫乌首?怪怪的地名。”

姑姑指着远处山峦说:“此山形式鸟头,我们祭拜的娥母为金乌,故称鸟头为乌首。”言罢再次邀请公孙,公孙再次不受。

无论如何,公孙也不可能前往姒虞家中居住。男女不便自然是借口,再不济姒秋也有兄弟;但此地既由女性当家,公孙怀疑与以前行游遇到的母系部落一样,外姓男去女方家中居住意味着嫁给女方。以公孙的身份自不会无端落人口舌。

姑篾国人不知,历经五千年的时代变迁,口音流转下乌首已成乌孝、乌伤,后又被附会成义乌;以至五千年后已无人知晓义乌地名的本意。公孙口中的朁国,即五千年后称杭州;此时的朁国建都良渚,乃江南一等一的大国,而姑篾不过是朁国属地之一。

公孙告别姑侄二人,眼看天色尚早,又了了一桩心事,顿起游玩之心。姑塘水面甚广,公孙风行半个时辰后,一条水流挡住去路,想必就是他们说的姑水。公孙又起探源之心,于是沿着姑水逆流而上。姑水两岸树草茂密,一步之外就是成片的水稻。整齐划一的水稻与岸边各色不同的杂草形成鲜明对比,说明这片水稻经过人们精心照顾;可惜水稻与水稻长势不尽相同,绿就绿的油亮,黄却黄的稀疏,高大的稻穗饱满,矮小的颗粒可数。公孙一路下来不尽人意处尽然有十之四五,偶尔拨开稻杆察看,公孙渐渐了然。

地势渐行渐高,前方山脚的树木已清晰可见。道路尽头出现一个寨子,地势更是远高于周围农田。寨子口,姑水上,水中立有木架,两岸各向水中木架搭了三四根原木,一座简易木桥供人和牲畜通行。田中,桥上,寨外,三三两两的在干活,定睛一看却都是艳服女性。继续往寨里走,公孙感受到了许多目光的注视。

目光来自门口坐着的男性,没有多少恶意,更多的是好奇。男性也是三三两两,却或躺或靠,悠闲地聊天。公孙来自北方,身高较良渚城里的男人普遍高一个头;然而此地男性较良渚城男人矮小,且肤色黝黑。公孙瞄准一位较面善的年轻男性,作揖问到:“郭迪,我是外乡人,问一下你们寨的寨名?”郭迪意即兄弟,是公孙刚学的姑篾语。

没想到小伙子腼腆不语,却回首向门里呼喊:“姆妈,姆妈……”

随着一声清脆的“哎”,一个女人走出门外。公孙心里哭笑不得,他又忘了这里是女人当家。女人个子还高一些,虽然当家干活,皮肤却显得比一旁的男人白嫩。她一见到公孙,立时热情万分,满面笑容的说了一大堆。可惜语速极快,公孙没听懂。

女人手足无措,想拉公孙又怕吓跑他,看到公孙茫然不明,于是回身拿了一瓢水,递给公孙。公孙盛情难却,接过喝了一大口,刚离嘴却被女人抢过去,剩下的水被她一口喝完了。女人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了心情,缓缓地几乎一字一顿的说:“客人,留下来吃饭,明天再走吧!”

公孙这下听明白了,后退一步,回道:“我从姑塘来,呆会要回姑塘去。”公孙不想纠缠,不得已搬出姒虞他们家当救兵。

女人还不死心:“姑塘谁家呀?”

公孙说:“他们家小孩叫姒虞。”

女人不明白,看向一旁的小伙子。“姆妈,姒虞是理老的儿子;他游水很厉害,可以在水里抓鱼。”

“哎呀,去理老家的男人我就不留了。”女人双手搓了搓衣摆,“刚才你要问我们什么事?“

公孙一股脑把问题抛出来:“你们寨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画这么多长短线?”说着指向门口木头上的符号。此符号自下而上六根线,每根线都从中一分为二成短线,只有自下而上的第四根是完整的长线。公孙在姒虞的舟首,刚才木桥的木头上,还有这家门上,陶碗上,都看到了。

女人说道:“我们豫部家家户户都有这个豫卦。这里是桥头,看到寨口那座桥了没有?原来我们都是姑塘的,种地太远了就搬这里来,建了桥就叫桥头寨。我们和其他寨不一样,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祭坛,就在村子中央。客人要去理老家,不留下住也可以吃了饭再走。”女人恢复了语速,说到最后自己都笑起来。

公孙回了句多谢,又问道:“寨子外的水田,是你们的吧?为何青黄不一?”

女人的脸色瞬间难看:“唉,客人你不知道啊。前几年我们每年交族里几百担大米,每年都是我们寨子交的最多,理老每年都要表扬我们。”女人倒了一通苦水,才进入正题:“这几年雨水少,”说着避开身子把公孙目光引向屋基木桩,继续说:“你看看,雨水多的时候都满到那个水印子。”

此地民居是栏杆式建筑,地基上立木桩,在木桩上铺地板建房。公孙细看,果然在木桩根部脚踝高处有陈年水渍。“可是,姑水里不是很多水么?”话一出口,公孙就后悔了。

果然,女人一听到姑水,又是哒哒哒一通苦水:“客人不明白啊,水稻要很多很多水,姑水那么深,一桶一桶的不够水稻喝的哟!你看看离水近的是我们浇的,离水远的我们怎么浇哟?我们呢浇浇菜地没问题,浇水种田是浇不过来的。”

公孙途径良渚,看到了良渚城外巨大的引水渠,以为整个朁国都能治水。没想到朁国也不是铁板一块,在这里被女人的苦水浇透了。当然,女人以为公孙是理老家的男人,试图让公孙给理老传话。殊不知,公孙迄今还没有见过此地理老。

公孙不欲久留,便告辞离去。穿寨后继续溯流而上,来到一处群山环抱的山坞。坞内四周星点桃树,不少桃子已经成熟掉落,可以显见四月桃花开时的盛况。桃子吸引了成群鸟类前来觅食,叽叽喳喳甚是热闹;鸟多了虫就少,公孙决定在此结庐,一边教导姒虞一边等候朁国国主。公孙所不知道的是,多年后姒虞为了纪念师父,将公孙结庐之所改名黄山。五千年后,人们依旧称此地为黄山,附近还有黄山岭,黄山坞。

注:义乌桥头遗址出土了9000年前的雷地豫卦,为六十四卦之一。良渚在五千年前必然不叫良渚,为了方便理解就不改名了。姑塘的姑是典型的母系社会遗存,五千年前可能就叫姑塘。有些地名是真实存在的,有些是杜撰的,小说而已不要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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