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南北碰撞（1 / 2）

003

公孙修行遇到一个关口，十年了始终过不去，于是听从师父广成子建议，于数月前以普通人的身份云游天下寻找破解密钥。行游至朁国后，为朁国与众不同的国情民风所感，遂面见朁国颛顼，一番深谈后，终于略窥门径。

没错，公孙不是普通人，所以可以轻易面见颛顼。正因为不是普通人，困扰公孙的也不是普通事——天下事就得求助胸怀天下之人。公孙所在有熊氏，享天下共主数百年，历代有熊氏先祖号称黄帝，被天下各部尊仰祭祀。可惜公孙的爷爷是最后一位享有黄帝称号的有熊氏族长。数十年前被少昊氏驱逐有熊氏，少昊氏禁止天下各部祭祀黄帝，毁龙纹立鸟纹，历代黄帝香火只能存付于有熊氏，而各部只有黄帝的传说口耳相传。

公孙自幼聪慧，偶然间撞破族内大巫施法，便三番两次缠着大巫拜师欲求黄帝之道。大巫说黄帝之时天下大乱，哪有黄帝之道？公孙归后深思三个月，认为自己见什么就该求什么，而不该把心思放在虚无缥缈的黄帝之道上。于是再次求见大巫，并以膝代步跪行叩拜说，请教弟子修身养性之道。

大巫长笑而起，遂传授公孙秘法。

公孙十岁拜师，一路进境神速。一月过三关，一年成五气，三年结成丹，五年可辟谷，六年入妄境，可惜入了妄境却迟迟不得出。如今公孙以二十六壮年之龄，却有四十岁之容，全拜妄境所赐。妄境的神奇之处在于，仿佛梦境一般，一眨眼功夫梦里可以有十数月数年；梦境醒了，不论数月数年与现实无干。但是妄境则不然，妄境过一年则人老一岁，据师父大巫说有人入了妄境后现实阳寿不足而再不能醒来。

公孙如今可随时可以进入妄境，每次以为破了妄境，可醒来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何为破？大巫师傅也不知，只回答破了就破了，破了就知道了。公孙在妄境中累计度过十数年，面容呈现就是四十左右的成熟态。

公孙的妄境是什么？大巫师父没有问。其实和第一次拜师的问题有关——黄帝之道，每次公孙在妄境中成为天下共主就自动退出妄境。但是退出不是成功度过，因为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公孙和颛顼长谈了什么？当公孙取出有熊氏黄龙旗，请求颛顼允许他跟随左右，没想到颛顼一口回绝。颛顼当时原话是:我知道有熊氏曾为天下共主，但朁国从未臣服有熊氏；况且公孙兄祖上对朁国所作所为，朁国上下可未尝忘记。

颛顼听闻此言大惊失色，霎时神魂分离，不自觉发动御形之术，全身形态未变但似离地漂浮，再加上神光无意外放，宛如天神下凡。其实是公孙学艺未精，还做不到收放自如之故。但颛顼何尝见过此等异人，立时跪拜不止。公孙连忙扶起，说明缘由，然后询问颛顼方才所言何指。

颛顼答复说，朁国先祖原在大江之北笪国（今凌家滩附近有笪da村）安家，八百年前有熊氏自北向南兴黄龙绝我祀，先祖被驱逐南逃，直到渡过大江天堑方才稳定下来。朁国先祖在江南斗夔龙，治恶水，收服江南土著各部，经过数代人的艰辛奋斗，才建立朁国；朁国之钱，正是为纪念当年为渡大江而死去的同族兄弟。

公孙听到绝祀兴龙，顿时天灵洞开，有熊氏先祖当时所为与少昊氏有何异耶？自己在妄境中的成功，不过是建立在他族痛苦之上的成功，不过是历史的一次次重复罢了。

公孙更加坚定了在朁国寻求突破的信心，再次恳求颛顼答应自己在朁国境内任意行走。颛顼看到公孙的神异，答应了公孙的要求，但是提出要公孙收自己的儿子为徒。公孙倒也没有满口答应，只说满意的话必定尽心教导。

公孙心情很舒畅，轻快地挥着石斧。此前一直惴惴，生怕山野之人不堪教导，没想到姒虞伶俐异常；如果此前是出于交换的无奈，此刻却是为遇到一个满意传人而欣喜。

姑水在山里已成了涓涓细流，水底遍布鹅卵石，在枯水季都路出水面。一路行来，公孙拣选了几颗扁平的石头，一敲两半，略微打磨，就成了两片石斧。家中使用的石斧经过精细打磨，锋利异常；但在此处只能将就着用了。幸好姑篾地处南方，有茂密的竹林，倒是比砍树省事。

公孙选了颗新竹，手握石斧敲击竹根，不多久竹身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竹根不堪重负即将裂开的嘶吼。公孙站到竹子即将倒下的对面，双手用力一推，竹梢哗啦啦地刮擦着竹梢，缓缓倒下去。竹根折断但是依然相连，公孙试了一下提不动拉不断，干脆从竹梢开始。

竹梢越来越细，公孙选了一拳能握之处，用石斧细心地敲断两头，做成一根手臂长短的竹棍。先用削下的竹枝捆扎在竹棍中部，然后在粗的一头用石斧轻砸裂口，两手掰开裂口夹住石斧，最后再用竹枝绑扎牢固，如此一把带柄手斧就做成了。

公孙继续用手斧砍切竹子，把竹子分割成自己身高长短的一段段，然后用竹枝捆扎好搬回结庐地。

结庐地是一处向阳斜坡，坡底正好是姑水之源，方便生活用水。公孙观察了水位水渍，结庐地比最高水渍高了一个身高，即使遇到突发洪水，也不至于被淹。

斜坡较低处有两颗高低一致的桃树，公孙把两根竹竿一头架在两颗桃树分叉，一头置于斜坡高处。以桃树为柱，以竹竿为梁，至于剩下的竹竿就当地板伏铺在两根竹梁上，于是一片高于地面的平台就凑合着建成了。

公孙跽坐于平台上，刚才砍削背缚一阵忙碌，松弛下来方觉口干舌燥。然而姑水并不能直接饮用，否则喝了被鸟兽粪便污染的水极易腹泻。公孙复回竹林，寻到干枯的竹子劈成两半，又寻了一把干松针，回到结庐地。蹲下身子一脚踩住竹片的一头，另一头抵在树干上；然后横过另一竹片，双手握住竹片两头压在地上的竹片，再快速的前后摩擦，不多时竹片冒烟了，里面的松针发出红光。公孙如珍宝般捧起竹片，嘴巴对着松针微微吹起，红光越来越亮，最终燃起火苗。

公孙先把干草细枝放到松针火苗上，待火苗越烧越旺，再把粗树枝驾到火上。公孙又用手斧砍了一节竹竿，在一头竹节开了小孔，灌入溪水后放到火上烤，只等烧开后润喉。

幸好是夏季，雨水不旺，在此生活也不需屋顶。一杯温水下肚，四肢百骸又充满了力量。听师父说继续修炼下去可以几个月不用吃饭，不知道真假。但是公孙现在只能坚持数天，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公孙收摄心神，方圆数丈的所有动静净入耳中:身旁不远处的窸窣声，应该是游动的蛇虫；高处树上的咕咕声，应该是鸟儿在梦呡；在沙沙的风声中，偶有咔嚓的树枝折断，应有大型动物穿越树丛。公孙一个人，不想猎获大家伙，就把主意打到树上。

听声辨位，一纵一落间，手里多了一只山鸟和三颗鸟蛋。

火光给了公孙热水熟食，也吸引了更多的飞虫扑火。公孙不堪其扰，只得放出护体真气驱赶蚊虫。荒郊野岭中，公孙不敢入定，运功一周天后即席地入睡。

夏季天色亮的早，鸟鸣叫醒了公孙。掬水洗漱后，公孙沿姑水下行，向地母庵行去。

地母庵在姑塘南边，也是建在一处高台上。姒夏姒虞一行已在地母庵静候多时。见到公孙，姒虞上前跪拜，其余孩童在后排成一行也跪倒在地。姒夏前迎道:“是公孙师父吧？我是姒虞母亲，姒夏。“

公孙回礼后，指着后面一排孩童问道:“这是何意？”

姒夏解释道:“寻选此八人，日常与姒虞相厚。一来做些杂务，请公孙师父专心教导。二来姒虞日后前往良渚，也需帮手。三来，公孙师父若有闲暇也请指点一二，不旺他们侍奉一场。”说完又指着一旁的物资，继续对公孙说道:“今天暂带了一些米肉以飨公孙师父，大概三五日的量，吃完之后尽管让姒虞自取。若有其他需要，也请公孙师父务必提出，无需客气。”

公孙当即谢过，自此就与九子朝夕相处，一边教授一边观察姑篾大小事宜。

公孙所学，用其师广成子所言，乃逆天改命之学，非一流资质不得入门。果然，三五日后也只有姒虞和妘稗乐略有进境。公孙见其余孩童心有烦躁之象，遂带领众人回到结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