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恶人37(1 / 2)

在场的章惇、吕惠卿、曾布,在历史上分别遭遇过以下批评:

章惇:敏识过人,但穷凶稔恶。

吕惠卿:忌能、好胜、不公;怀张汤之辨诈,有卢杞之奸邪;诡变多端,敢行非度。

曾布:结党营私,对上不忠,导致北宋出现了日食、地震、星变和旱灾。

总结——全员恶人。

熙宁初年已经出现了这种评价的苗头。毕竟变法是原罪,章惇来京时的风评并不算好,但吕惠卿在地方上的工作成绩是相当不错的,等进了条例司,开始跟随王安石开展变法工作,整个人的口碑就急转直下,八匹马都救不回来了。

司马光对吕惠卿的评价尤其耐人寻味。之前王安石推荐吕惠卿为崇政殿说书,司马光在延和殿,以翰林学士身份向宋神宗本人提出了反对,说吕惠卿绝对不能提拔,理由是“惠卿俭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负谤于中外者,皆惠卿所为也”。

就差没有直接跟皇帝说,王安石虽然执拗,但他品质是好的,他是被吕惠卿给骗了啊!让王安石遭遇非议的那些事,也不是王安石本人干的!都是吕惠卿!那可恶的吕惠卿!!……

吕惠卿对此感到不屑。司马光当时见神宗不肯撤回圣令,回家后就立刻给王安石本人写信,说吕惠卿这段时间是在给你献媚,导致你出现了一种心意相通的快感;但这种快感是一种错觉,而错觉之所以是错觉,就是因为它注定会消散……

王安石连回信都没写,于是吕惠卿爽到了。他是比较务实的性格,司马光等人对新法有意见,这没什么,等他们看到新法的成效,看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是可以实现的,那些所谓偏见,也将变成一种注定会消散的错觉。

——应该是这样没错。此刻他坐在亭中,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心中又梗又涩,心想,我必当为您竭心尽力,我也已经为您竭心尽力,所以,为什么您反而在疏远我?……

吕惠卿本人不知道新荆和旧荆在人事平衡上的争执,但他现在已经看到了一些结果:王安石没有过分倚重某一位年轻人,每当吕惠卿做出一些成绩,他便给出肯定,然后建议曾布或者章惇与他共同推进下去;而一些吕惠卿觉得应该由自己来主持的工作,也正逐渐变成另一些年轻人的机会。

——比如说王雱。

——又比如说是吕嘉问。

吕惠卿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杯子。薄胎白瓷杯在他手里竟发出“咯”一声响。

章惇瞥了他一眼,微微挑眉。他回头还是看向新荆,将那碗掺了一半酒的紫苏饮子端在他面前,笑道:“这是和乐楼的紫苏,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不觉得怀念吗?”

新荆垂目喘息,暂时不想搭理他。刚刚那一碗酒还在他胃里放烟花,宋朝的蒸馏技术虽然有限,但刚才这下喝得太快了,酒劲儿上涌极为凶,他现在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毛玻璃。

“章子厚,”他低吼道,“我知道这是酒。”

曾布眼皮一跳。他其实不想得罪新荆,章惇非得拉着他一块把新荆灌晕,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此时忍不住心里发慌,看向章惇。

章惇则哈哈一笑,道:“没错!”他将那碗掺酒的饮料往亭外一泼,桌面四个空碗一列儿放好,一个个倒满。

曾布胆战心惊:“子……子厚兄?……”

章惇朝他摆了摆手,仍回到新荆面前,看着面前的人,点了点桌子,笑道:“这才是酒。但不是给你准备的。今天有个人迟到了,该罚!”

新荆眉头紧皱。他已经模糊地意识到了章惇不怀好意,但还未察觉他的意图。

“王雱今天迟了。”章惇一字一顿道,“该罚!”

曾布倒吸一口凉气。新荆抬起头,他在混沌中敏锐地察觉了这个名字,看向章惇,道:“王雱?”

“对。”章惇道,“他答应了会来,但到现在还没出现,实在是傲慢。”

新荆立刻反驳:“元泽素来恭谨。”

章惇:“君子之为,当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既已食言,合该一罚!”

新荆感觉头一阵一阵抽痛,他吼道:“闭嘴!元泽不能喝酒!……”

“非不能也,是不为也。”章惇道,“去年跟你二位一块吃饭,也是你说他不能喝酒,真是咄咄怪事!”

“没什么怪的。”新荆缓了口气,伸手搭在桌边,道,“那次我替他喝了,这次我也可以替他喝。”

语毕取了那四碗中的一个,端在面前,慢慢喝了下去。到第三碗时他眼看着已经拿不稳,章惇便俯身过去,帮忙端着,一边装模作样地喂给他,一边真情实感地叹道:“你们兄弟感情确实深厚。”

新荆:“不……”他模糊道,“我们其实不是兄弟。”

曾布一口茶喷了出来。他惊恐地放下杯子,用袖子擦自己下巴,而章惇瞪了他一眼。

章惇回头继续看向新荆,问道:“这水好喝吗?”

新荆皱眉良久,道:“……水?”

“不,是药。”章惇忽然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头晕,所以王雱给你买了服药回来,还有一碗,都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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