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虚拟的男朋友(1 / 1)

你,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息的浪涛拍打我平静的心,沿着36度的血管,你领略我遥远的记忆,陈旧的,改编的,龟缩的,全部如同惊弓之鸟,在势如破竹的血红蛋白和血氧的推动中,溃不成军。

一朵记忆的莲花,随流水,漂浮到周莉的面前,我的故事向来不会出现真名实姓,这是仅有的一次,像出生,像死亡。周莉走在幽静的走廊,每一扇门都敞开着,一束又一束光线,像耳光,接连不断的奔袭而来,喘着粗气,发出赭山公园里面眼镜蛇的沉吟,周莉看见一个男人走在她的前面,周莉知道这个男人准备买两张门票,一张属于男人,一张属于自己。

“周莉,你第六单元单词背了吗,明天老叶要测验!”周莉的眼中浮现一个端坐执书的女人,像妈妈。

“我跟我男朋友走之前,还一起温习了一遍,明天肯定没问题。”周莉拿起塑料盆,接水,洗脚,把一个装着不知什么的黑袋子扔进了床底。

周莉的睡榻周围,还有三个床铺,靠近阳台的,是一个女人,不靠近阳台的,不是一个男人,还有一个,空空如也。

你听得没错,周莉呼呼大睡,两个女人在熄灯之后黑咕隆咚的女生宿舍,议论一个叫我的人,一个说,我今晚享福了,一个说,我今晚遭殃了。你放下我的文字,打开窗户,故意让窗外的蛙鸣和幼童戏耍的声响,灌窗而入,你开始害怕,你想起多年以前如厕时,从你身后递来一团纸,同时递来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你要不要?

明明你的身后只有一堵墙,你不敢回头,你的记忆产生了错乱,其实你的背后的墙上,有一扇面朝火葬场的小窗,窗玻璃破碎不堪。

两个警察走进一间教室,老叶站在讲台上讲解圆锥曲线,老叶的脸忽然变成了胡晓红的脸,然后老叶又开始讲解独立主格,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站在了同一个讲台,为什么我知道老叶和胡晓红是老师,这是记忆,还是梦境,还是未卜先知,我看见一个女人,我自然就叫她周莉,看见另一个女人,我叫不出名字,我只能告诉你,另一个女人,就叫另一个女人。

课堂并未中止,周莉也消失不见,我越发清晰的听见老叶点了我的名字,我站起来,茫然四顾,既不知道问什么,也不知道答什么,哄笑一片,像一场暴雪,封堵了岁月。周莉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的座位,她在写英语作文,遇到宾馆这个词,她不会,她问我,我说叫hole,她就真的写成了hole,iatehamburgersinthehole.她没有怀疑我,我也没有欺骗她,我是她最好的闺蜜,我收到的所有的情书,我都会一一打开,交由她批阅,她首肯的,我才会搭理。然而,我忽然要迫不及待的告诉你一件事,周莉在我印象中,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连一张小纸条都没有。

所有的我的读者,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渴知,你有没有去过夜晚的严桥,那是一个只有一间咖啡馆的城市,咖啡师擅长一款叫做梧桐语的苦咖啡,你喝第一口,就能看见耶稣。告诉那个咖啡师,如果你有机会去夜晚的严桥,有一个我,在写她的故事。

五月的风,像一勺齁咸的卤水,凝住青春的豆浆,一把河沙一样暖和的阳光,剪裁着一整个教室的姑娘少年的脸庞,有我熟悉的,有我陌生的,我为这种熟悉的感觉恐惧不已,周莉的脸上突然没有了眼镜,没有眼镜的周莉的脸倒悬在女厕的天花板上,摇摇欲坠,周莉不知道为什么抓起一把雪,好大好白的一把雪,我的脖子冰彻入骨,我站在五月的雪地里,无法动弹,我的同学们都不在我周围,雪地的远处是教学楼,更远处是爸妈坐在昏暗的堂屋的白炽灯下,低头剥棉花壳,手,箩筐,棉花,壳。

二十个警察,你帮我数的,十四个环卫工人,也是你帮我数的,在有为这座少年古城里,打捞出一个头,你如果害怕了,我就告诉你这是一个狗头,你如果害怕过了,我实话实说,这正是我的头,我曾经是人,准确说来,这是一个人头。有为是一个小城,有为一中也是一个小学校,我也是一个小女生,周莉也不大。

警察到处找我的男朋友,去了二中,去了职中,去了师范,甚至去了附小,整条西大街的学生人人自危,警笛昼夜嘶鸣。高三八班靠近南边第一扇窗的我的座位,空荡冷寂,热乎乎戴着眼镜的周莉占据这个座位的右半部,警察盯着她,警察吩咐另一个警察去了她的宿舍。

你和我,像蚂蚁一样,爬进了一个口被扎死的床底的黑袋中,你我同时看见血衣,看见一个女孩高举屠刀,我告诉你,衣是女孩的,血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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