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请做个人10(2 / 2)

这是一番仔细听会教人直觉肉麻到骨的话,却那么振聋发聩、那么搅动心旌。

温清纶彻底呆愣在原地,他的唇舌启合数次,怎么也不能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如果换个人来对着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温清纶只会当场掀了桌子转身离去,毕竟对着关系堪堪只是炮友的人讲出这样空泛得可笑的话,你还能指望这个人有多少自觉来承担责任?

可这是季司游。

温清纶仓皇着把自己的眼睛从季司游始终不放的视线里扯离,急促呼吸了几下,他自乱阵脚:“我、我知、知道了。”

季司游摇头,戳穿他:“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少想说给你听的、又有多少想一遍遍重复给你听的。”

“我、我要走了!”

温清纶“唰”地站起了身,触电一般地甩开季司游的手,连稳坐钓鱼台也顾不上装了。

“留下来吧,”季司游只抓住了离人的衣摆,衣料在拉扯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哭泣,可他没放弃,“我为刚才的冒犯道歉,接下来的谈话,我会、会礼貌的……”

“太晚了,我先——”

“我怕下一次,我就没有和你说这些话的立场了。”季司游语气浅淡得仿佛真的已经恢复了“礼貌”,只是嘴里说出来的内容无时无刻不在往温清纶的耳朵里投放裹着胶囊的蜜糖,浅尝辄止,偏偏回甘无穷。

“季司游……”

“拜托了。”

妈的,这张嘴到底抹了多少**药?

温清纶泄气了,五味杂陈地转过身,看着他浮着浅浅水光的眼眸:“你要是再说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以后就当是路人。”

季司游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气息在紊乱中慢慢找回节奏,再次开口又恢复到了一派清明:“要我拿出谈判或者辩论的态度……还是吵架那一类型?”

“……你只要说人话,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没问题,”季司游放开了揪住温清纶的手,端正地坐回沙发,甚至还正正早就松垮的领带,一副“再讲骚话算我输”的姿态,“请坐,我们就先从各自陈述观点开始,你是否同意?”

对季司游从善如流的切换接受无能的温清纶先花了几秒让自己冷静,不然一个失手,今晚上去警局做笔录的就是他了。

气势汹汹地坐回去,温清纶语气嚣张:“行啊,那我先说,季律师没意见吧?”

“不用顾忌,想叫我‘神经病’的话请自便。”

温清纶:……什么时候被老狐狸看破自己意图的?

“第一,我承认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这个变数。”他凶巴巴地,挑衅季司游,“第二,就算我最后要留下孩子,那也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决定,和你无关,你——最多就是无偿提供给我配子的人。”

季司游以手支颐,被他说得没脾气了:“第一,我已经陈述过我的想法了,但看在你此前显然不拿我当回事儿的前提下,我牺牲一下时间再向你重复一遍——对于孩子,我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你是唯一能够决定ta的去留的人,我始终尊重你与生俱来的生育自由权,希望你给我信任,因为哪怕双方意见有别,我也不会动用如何手段来动摇你的决定。”

“好的,”温清纶颔首,“第二呢?”

“第二,通过你刚才的话,我想我可以认为你对婚姻——尤其是‘奉子成婚’这样的人生选择——具有稀缺到几近于无的认可吧?”

温清纶面色一僵,暗道一声“我靠”,季司游这厮怎么这么能精准把控自己的心理?

饶有趣味地品位了一番对方的变化,季司游了然于心:“看来我没有说错……结合我刚才提到的第一点,我认为有一个选择算是双赢,有兴趣听听吗?”

说是不会再说奇奇怪怪的话,季司游就真的一本正经得像个变态。

温清纶立刻警惕起来:“先说说看。”

“我不会与你和孩子割席,但你又很排斥将我们原本的关系发展到组建家庭的程度……既然如此,我认为我们双方可不以缔结婚姻为前提,来共同抚养孩子长大,”季司游果然看到了温清纶拧紧的眉头,欣赏够了对方的纠结,他徐徐补充道,“当然,必须在此坦白的是,在我们那段关系之外,我从未也将始终不会发展任何新的……亲密关系。”

潜台词,鄙人的各种初次都给了你,以后也不打算再有第二次,你掂量一下,看看有没有考虑的余地。

掩耳盗铃到只读取了第一层潜台词,温清纶转移话题:“那要是我最后选择不要ta……呢?”

沉默了2秒:“那我们去国外正规的医疗机构,你人流、我结扎。”

温清纶悚然一惊,见鬼一样地看着他,这“结扎”也说得太自然了,恍惚一听还以为是威胁。

不至于,不至于。

像是看出温清纶的腹诽,季司游解释道:“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繁衍的需求和计划,所以不用为此有负担。”

可这下我负担大发了好吧,大哥。温清纶脑袋都要爆炸了,恨不能回到那一天给心存侥幸的自己一耳刮子!

“那什么,你不要极端哈,”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季司游,“我这就为我当初让你不戴·套的事情道歉,诚恳道歉!你不要有阴影,都是我的错好吧!”

季司游跟看智障一样:“你对我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误会?是什么给你了‘季司游跟擦屁股一样在处理温清纶和孩子这件事’的错觉?”

温清纶吁了口气,这才是他熟悉的季司游,毒舌又腹黑,之前那个一言不合就骚言骚语、动手动脚的神经病给他滚!

“温清纶,在这件事情上,我和你具有同样的忐忑和期待。”

……神经病怎么又出来了!

一度被支配的手足无措记忆尤深,温清纶落荒而逃。

他慌不择路地逃进了季司游家的卫生间——原本他打算直接破门而出回归大马路的,哪知道季司游丫的轻描淡写来了句“回去的车程超过40分钟,恭喜你完美错过门禁”,吓得他扑腾着飞进了给人最大安全感的厕所……给齐玉堂打电话。

齐玉堂正忙着带妹双排,对糟心儿子的来电视而不见。

于是温清纶趴在洗手台前,痛心疾首地自我谴责:你慌个锤子!刚刚直接打开门走了不就行了?!现在好了,待会儿出去又要绞尽脑汁让季司游要么闭嘴要么说人话!

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欲哭无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憋了憋嘴巴,他突然吸吸鼻子——

洗手台前搁着一瓶造型简约雅致的香薰,淡橙色的液体已经只剩下浅浅一个底。

温清纶循着香味来源向那只瓶子凑近了鼻子,是季司游身上总会带着的那股橙香,只是这里的更加馥郁熏浊,不像附着在人体上经过蒸发后的残香那样似有若无地勾人。

在鼻端勾缠的浓香里,温清纶脑中一闪而过他本科刚入学时在图书馆里第一次见到季司游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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