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畏葸退缩11(2 / 2)

何况五色顽石,尚且有补天的功绩【注:《淮南子·览冥训》:“于是女祸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愚者千虑,怎能毫无所得呢?

愿陛下不要以人微言轻而废弃其建议,留心考察,则微不足道的一小撮泥土也能增加一点点山岳的高度,小小蜡烛发出的微弱火亮也能增添日月的光明。

臣曾经在担任陕州灵宝(今河南三门峡灵宝市)知县期间,因论述陕右的钱币法蒙皇恩召见,面奉圣训,欲授臣以监察之职,后来招致某些人的不满,但仍旧叨居郡长副职。

尚未到任,又蒙圣恩除授臣主持江南茶盐事务,由于臣的主持,每年上贡朝廷的茶盐有所增加,又蒙恩特升一官。

臣一直以来以未能报答皇上天高地厚的恩德为恨,如今又目睹奸贼胆敢当面欺骗君王,理当竭尽臣节,以求表示对皇上大恩大德微不足道的报答,所以胆敢越职进言。

倘若此疏冒犯了皇上,要将臣处以极刑,也是臣心甘情愿的”。

宋昭的奏章上达徽宗,徽宗下令将宋昭戴上枷锁贬往连州(今广东清远连州市)编管【注:宋代官吏得罪,谪放远方州郡,编入该地户籍,由地方官吏加以管束,称为编管】。

宋昭是相州(今河南安阳市与河北临漳县一带)人,宣和四年五月,童贯、蔡攸等人率领的大军出发之前,徽宗曾降旨,强调凡是对出兵伐辽一事有异议的必须严惩不贷,朝廷执政大臣没有一人胆敢反对,惟独宋昭上了这道奏疏,公然反对朝廷出兵。

奏章递上来,宰相王黼见了后大怒,下令将宋昭罢官除名,押送连州编管。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有官员说宋昭的上书准确地诊断出了朝廷当时的病症,请求宋钦宗赵恒加以擢用,钦宗下诏令宋昭赴政府接受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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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宣抚司礼待辽使王介儒等人,打发他们归国。

马扩《茆斋自叙》:二十七日,我偕辽使王介儒回朝。

在涿州歇宿时,见几个辽人骑马经过,据说他们的刀枪鞍马都是从我国士兵手里抢来的。

王介儒对我说:“两朝维持太平无事的状态已经很多年了,白发老人都不知道兵器为何物,现在突然间出现这些凶危的东西,怎能不令人悲伤?

贵朝常说燕人思念汉朝,却从未念及燕地自从割让隶属契丹已经将近两百年,燕人与我朝怎能没有君臣父子之情?”

我答道:“国家的兴亡,不由人力左右,如今女真军队逼近燕地,燕人处在水深火热的绝境,我朝皇帝怜悯故土旧民,不忍袖手旁观,所以兴师拯救燕民。

如果论及父子之情,到底谁才是燕民的亲生父亲呢?只知道有养父而不知道有生父,同样是不孝啊”。

王介儒笑而不答。

下午到达新城(今河北保定市高碑店市),王介儒说:“四军大王在白沟,下令暂时扣留南朝使节”。

当晚遂歇宿在驿馆之外,王介儒叮嘱我道:“恐怕你要去会见四军大王(萧干),说话千万要委婉和气,你此次出使充满危险,很不容易,切莫触犯大王的虎狼之怒,则事情也办好了,性身也保全了,一举两得”。

我答道:“四军大王没有能力阻止女真的侵犯,却要在一介手无寸铁的使者面前耍威风吗?如果我的话不合情理,我还有一死,怎敢忘记关系燕地人民安危存亡的国家大计?”

我猜测四军大王因为昨天大败我军,所以有扣留我国使者的想法。我私密派人打探战况,听说是辽军乘机偷袭了我军,我于是判断只需要滞留一天,并无大碍。

四军大王命大石林牙(耶律大石)来与我相见,说:“南北两国通好百年,贵国为何突然举兵侵夺我国疆土?”

我答道:“朝廷由于女真从海上多次遣使向我国献还燕地,我朝皇帝每每满口答应,心中却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会从天而降。

近来又得到女真军队的公文,声称金军已占据了山後之地,如果南朝不去收回燕地,金国就自己攻取,所以朝廷不得不发兵拯救燕民”。

大石林牙面带怒色,说:“夏国曾经多次上表给我国,要与我国共同兴兵夹攻贵朝,本朝每次都将他们的表章送给贵朝,因为我朝不肯见利忘义、听信间谍,贵朝则刚得到女真使者的一句话,立即就举兵,是什么道理?”

我答道:“夏国虽然经常有这些狂妄的言论,然而只是说说而已,并无实际行动,数十年来,夏国何尝侵夺过南朝一寸国土?

女真使者所说的话却不是夸口,他们的话往往都能应验。

本朝出兵不仅仅是为了拯救燕民,一方面也需要巩固守御我国边境”。

大石林牙又说:“大人身为使节,怎么可以与刘宗吉勾结?”

我答道:“我已多次向贵朝大臣解释过,只因为我的使命就是招降”。

大石林牙说:“为了两国将来能重归于好,就不扣留使者了,饭后你就可以启程回朝。

请你转告童贯,两国要和好就仍旧和好,不肯和好就请出兵,咱们在战场上见高低”。

我回国时经过白沟,来到种师道的军营,独自去扣门,统制官杨惟忠前来迎接,见到种师道,大略谈及燕地形势。

晚间抵达雄州,拜见童贯,他的幕府官员环拥在他身後,童贯询问燕地事宜,我以从刘宗吉口里得到的消息回答。

他的幕僚们听到后顿足抵掌、切齿咬牙,非常愤怒,原来他们误以为契丹仍旧强盛,如果是我所说的情况,根本没必要撤军。

而当时种师道、杨可世都在白沟失利,童贯己上奏朝廷请求将二人撤职,贬和诜为高阳关路将帅。

侯益被责备探报不实,声称契丹依旧强盛,所以对我直言燕地辽军虚弱的话极其不满,王麟当场厉声说道:“马扩可斩!”

童贯于是命其幕僚退出,单独对我说:“虽然事实如此,但你不应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我走出幕府,幕僚们拦住去路,纷纷指责我,我说:“听说国家乘机收复燕云,最关键的在于笼络燕人,使他们永远成为我国北方的藩篱,目前燕人与契丹离心,日夜思念归附南朝。

况且燕地的契丹精兵不满一千骑,耶律淳刚刚纂立,女真又已经荡平山後之地,契丹事势窘迫,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对太师如实汇报,哪里想到诸位会因此对我恶言相向?

况且我抛下亲人,深入险地,完全是以国家安危存亡为重,怎么肯顺从诸位不以实对以致耽误军国大事?”众人仍然很不满。

当时宣抚司命种师道退军至雄州,种师道极力反对,说:“兵可进不可退,敌军就在附近,撤退必定遭到掩袭”。宣抚司遣参谋刘某前去劝谕,种师道又不从。

后来被逼撤退时,果然被为辽兵追袭,士兵伤亡极多。

我军士兵逃入雄州城后,纷纷登上城墙,王介儒远远望见,问我是怎么回事,我骗他说是我国陕西六路的军马刚刚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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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抚司委托贾评、王麟、李子奇、于景、李宗振等人携带金玉茶具作为辽使的礼物来到驿馆,对王介儒说:“宣抚司己经奏禀朝廷,仍旧要与贵国通好,只是还没有得到朝廷的答复”。

王介儒说:“燕人长期隶属大辽,各自安居乐业,贵朝军队如果要强行去骚扰他们,他们必定会誓死反抗,对两地百姓都不是好事。”

贾评答道:“谚语有‘一马不备二鞍,一女不嫁二夫’,作为臣子,怎么能同时侍候两名君主?燕地的士大夫,难道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说道:“燕人起初改嫁给了契丹,今后不会又改嫁给女真吧?”众人大笑。

两天后,童贯命骑兵护送王介儒等人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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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宣抚司的奏章传到朝廷,徽宗下诏令宣抚司班师回朝。

宣抚司奏章傅到朝廷,徽宗听后感到惧怕,下诏班师,命诸将分散驻扎于边境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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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嗣写书信与李处温订约,骟动他在辽朝内部策应。

马扩回国后,童贯问马扩契丹朝廷现在谁是首辅,马扩说是李处温,赵良嗣在一旁不觉喜形於色,童贯问赵良嗣是什么情况,赵良嗣答道:“我从前在大辽与李处温结拜为友,後来两人谈及天祚帝失德无道的事,与我约定要同时投奔大宋,并且两人曾经在北极庙拈香立誓,要携手共图灭亡契丹之大计。现在我己经到了南朝,我相信两人在北极庙发誓立下的盟约绝不会虚设。一旦他收到我的书信,肯定愿意作内应”。

童贯命赵良嗣立即写信给李处温,又招募间谍前去投递书信,令李处温与马柔吉等人共同结交勇士,开门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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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嗣写给李处温的书信:

“由于上天厌弃契丹,使契丹自取灭亡,兵连祸结,己经连续数年,旧君王尚未还朝,新国主孤立地即位,境内纷纷扰扰之际,大人操心辛劳,您及家眷亲属想必平安万福。

前几年马植在投奔南朝途中,与李爽(李处温之子)在良乡(今北京房山良乡镇)的驿站相遇,我详细向他介绍了大宋朝廷礼乐文物的盛况,痛恨契丹朝廷充满腥膻臭味的残酷虐政,以至扼腕叹息。

然后我与他携手来到他位于中京景昌门外的府邸,两人都认为契丹的灭亡已指日可待,于是商定由我先投奔南朝,请求南朝收复幽蓟故地,迁延数年,至今壮志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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