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交割燕京18（2 / 2）

欲遣官员将山后州县交割给我朝，因听说天祚帝北逃，遭到鞑靼人追击，便携左企弓等燕山官员富户向东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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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平州节度使张觉据平州，反叛金人，捕杀辽大臣左企弓等人。

张觉是辽平州义丰（今河北滦县）人，年少时考中进士，官至辽兴军节度副使、知平州（今河北唐山）军州事。

燕王耶律淳死后，他预知辽国必定灭亡，收编丁壮五万人充军，有马千匹，选将练兵，积聚粮草，招延有才干的士大夫参与谋议，潜图自卫。

萧太后以太子太保时立爱为平州知州，到任后，张觉表面上对他聊表尊祟，实则不能相容。

时立爱觉察到张觉举动异常，便经常称病不出，张觉遂依旧主持知军州事。

金人攻取燕京后，询问平州的事势，辽参知政事康公弼说：“张觉狂妄无谋，虽然拥兵数万，都是些无知乡民，武器不完备，钱粮不充足，能有什么作为？可表示对他并无猜疑，将来再伺机制服他也不晚”。

金人召时立爱至军前，进封张觉为临海军节度使、兼知平州军州事，以便经平州回国。

粘罕对辽降臣左企弓等人说：“我想派三千骑兵攻取平州，擒获张觉後再出发，你们以为如何？”

左企弓等人都同意，惟独康公弼反对说：“若要加兵，就是逼迫平州反叛，我曾在平州任官，通晓当地人情，请允许我单独去一趟，考察其意图再说”。

粘罕遂授与金牌，命康公弼单骑疾驰前去会见张觉。

张觉对康公弼说：“辽国八路中已失去七路，惟独平州尚存，岂敢有什么阴谋？

本州乡兵之所以不敢解散，只是为了防御四军萧干卷土重来而已，而今金军未来攻打，我州人民得以苟延残喘，何其幸运，听说这都是大人您的功劳”，

于是厚赂康公弼，打发他回去。康公弼遂回去报告金人：“不必担心张觉反叛”。

金人因此不兴兵讨伐平州，又改平州为南京，加封张觉为试中书门下平章事判留守事，其实是笼络麻痹他而己。

阿骨打率金军北出居庸关，命张觉专意讨伐天祚帝，以辽汉官刘彦宗等人随行。

五月初，燕民随金军进入平州境内，有人私自向张觉申诉：“左企弓等人既不谋守燕城，又使我等燕民迁徙流离，不胜其苦。

今相公临大州，拥强兵，如果尽忠于辽国，应设法使我等重返乡土，大家都寄希望于大人呢”。

张觉遂召集官员将领会议，众人一致认为：“据说天祚帝重振兵势，如今出没于松漠（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一带的平地松林）以南。

金军之所以急于回国，就是因为受到辽军牵制，如果大人倡议勤王，奉还天祚帝，力图兴复大辽，使燕民得以重返故土，大宋必定会接纳燕民，平州将成为宋朝藩镇。

假如金人将来加兵，内有平州的州军，外有宋军为援，有什么可怕的？”

张觉说：“此事重大，不可马虎，我听说翰林学士李石足智多谋，可以邀他前来密议”。

李石到达平州后，与张觉不谋而合。于是张觉密令其将官张谦率领五百骑兵，将左企弓、曹勇义、卢仲文、康公弼等人捕拿至滦河西岸，然后派议事官赵秘校前去，面斥左企弓等人十大罪过：

“一、天祚帝流亡夹山，不立即派人奉迎。

二、劝燕王僭号。

三、斥责君王的过失并降封为湘阴王。

四、天祚帝曾经遣王有庆前来燕京计议而被杀。

五、大宋檄书刚至就有迎秦拒湘【注：“秦”指天祚帝耶律延禧之子秦王耶律定，“湘”指被贬为“湘阴王”的耶律延禧，“迎秦拒湘”意为迎立秦王耶律定，抗拒湘阴王耶律延禧】的决议。

六、不谋划守燕而拜降金军。

七、臣服金国，不顾大义。

八、搜括燕城金帛，取悦金人。

九、致使燕民迁徙失业。

十、教唆金人发兵攻取平州”。

左企弓等人顿口无言，于是被一一缢杀。又张榜宣谕燕人，尽行放还，命各户复业，安堵如故。

所有逃离的燕民所抛下的屋宇家产，已经被常胜军占有，至此全部退还给他们，燕人得以免于迁移，重返故乡，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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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人改年号为保大二年，契丹官员供奉天祚帝的画像，朝夕拜谒，事无大小，都先向天祚帝禀告再实行。

燕人返乡后，其中有些人来到我朝京师。徽宗听说燕民重返，下诏命王安中、詹度量加抚恤，录用其可用的士大夫，赦免燕地百姓田租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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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日，童贯、蔡攸凯旋，上表告功于朝廷。

《北征纪实》：童、蔡二帅凯旋，徽宗御景龙门远眺，命禁卫军迎接入宫。徽宗因二帅一无所献，很不满意，所以给二帅的赏赐也很轻薄，童贯以此请求致仕，蔡攸拜为枢密使。

童、蔡二帅曾经用宣抚司剩馀的军饷进献珍珠百颗、黄金四千两以及大量犀玉钱帛之物，声称是燕京的土产，徽宗当时非常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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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邦直《行程录》：

自古以来，夷狄与中国，盛衰无常，然而夷狄的强盛，从来没有超过一百年的，惟独契丹与中国抗衡超过两百年，岂不是由于澶渊之盟源于辽圣宗通好的诚意，完全出于其心甘情愿吗？

其後代累世坚守盟约，不再南下牧马，百馀年来，因此保全存活的生灵何止成千累万？其阴德岂可谓浅鲜？莫非是上天以此盟约保佑宋辽两朝人民吗？

但耶律延禧继位后，辽朝国祚垂亡，正是我朝可以进取的良机，然而却缺乏能胜任的人才。

童贯、蔡攸二帅，一个出身阉人，一个以侥幸进用，从少到老，立功名，取富贵，无非凭借蒙蔽欺罔而得来，在内则左右朝政，在外则手握重兵，哪里懂得指挥什么军事？

不知何为纪律，赏罚极不公平，往往用严刑重罚钳制天下人的口舌，虽然他们的举动颠倒错乱，却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童贯依靠一名叫李宗振的老头参决军政事机，其他幕客只不过是摆设而已。

童贯的幕客中只有一个李积中颇有见识，他是广东人，年纪也已有七十多岁，由于他为人不合时宜，在任三十年都未升调，后经大臣推荐，以皇上特旨进入童贯幕中。

李积中曾经两次向二帅投书，详细阐明对辽用兵、与金人交通的利害得失，声称这两件事将来必定成为朝廷的边患。

此书共有数万字，都是切中时弊、后来被事实所验证的。

童、蔡二帅不学无术，对历史一窍不通，见到书表，懵懵懂懂，不知所云，便漫不经心地将书疏搁置一旁。

一味弄虚作假，弥缝阙失，又搜索奇珍异宝进献，千方万计蛊惑皇上，哪里知道什么叫以天下为已任？最终也以此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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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蔡攸偕郭药师来朝。

《北征纪实》：

童贯、蔡攸凯旋，偕郭药师来朝。朝廷对郭药师礼遇极厚，赐与府第与媵姬，大设燕犒。

又恩赐他到金明池【注：金明池是北宋皇家园林，位于东京汴梁城外，园林中的建筑全部为水上建筑，战时为水军演练场】上观赏水戏【注：水戏又称水嬉，是水上游戏活动。

内容有游泳、龙舟竞渡、弄潮、水秋千、水傀儡、踏混木、水百戏等】，又命贵戚大臣家轮流宴请他，每次他都率领其所属将帅前往，见识了中国的侈华富贵。

郭药师告辞时，朝中一班小人又要带他进入内宫，有人认为此事不妥，所以徽宗特地来到玉华阁外面後花园中的延春小殿接见他。

当时正值盛夏，在殿上设有两个大金盆贮存冰块以消暑，徽宗穿着销金青纱战袍。

郭药师陛见，在殿下叩头，流泪说道：“臣在燕山时，听说赵皇如同天上的神仙，想不到今天得见天颜，臣三生有幸”，徽宗深加褒奖，委托他守卫燕地。

徽宗又郑重其事地对郭药师说：“朕还要托你办一件事，可以吗？”

郭药师顿首道：“臣是来自契丹偏僻地方的野人，今日蒙陛下天高地厚之恩，已发誓效死陛下，即使蹈汤赴火，粉身碎骨，也在所甘心”。

徽宗说：“天祚帝尚在，卿为朕设法捕杀了，以断绝燕人的念头”。

不料郭药师脸色大变，沉默良久，奏道：“天祚帝是臣的故主，正因为故主逃亡，臣才归顺中国，如今陛下命臣效命，如果是其他事，臣万死不敢辞。

况且臣事奉陛下，犹如事奉故主，如今陛下使臣反叛故主，这不是臣子事奉主人的道理，此事但愿陛下托付他人”，于是悲泣哽咽，泪如雨下。

徽宗也不免黯然神伤，为笼络其心，便亲自解下所著珠袍连同金盆赏赐给他。

郭药师感激涕零，出来后宣谕其部下：“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们的辛苦换来的，赏赐不论多寡，大家都有份”，于是剪碎金盆，人均一片。

朝中一班小人不知其诈，反而交口称誉郭药师，误导皇上。

徽宗当时担心天祚帝尚在，影响燕民人心，恐怕他将来复出，常胜军必定解体，追随天祚帝，所以才有上述分付。

郭药师既已得志，遂擅领燕山一路，有常胜军五万人，另有吃官粮的乡兵号称三十万人，我国虽然在燕山也有戍兵，只有区区九千人，一旦常胜军反叛，我军完全无法与之匹敌。

另外郭药师以及燕民终究不肯更换其左衽辽服，朝廷也无能为力，所以当时有些人暗地里将郭药师比作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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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六年（公元1124年）秋，王黼罢官，童贯又请求致仕，朝廷不允，徽宗遂命童贯巡边，密探郭药师的举动。

童贯到达燕境，郭药师率数名骑兵出迎，见到童贯后，再拜于帐下，童贯说：“你如今身为太尉，与我同等，何用此礼？”

郭药师说：“我视太师为父，我只知道拜父，不管其他”，童贯遂释然于心。

郭药师又邀请童贯参观操练士兵，童贯见常胜军铁骑如云，金甲耀日，称赏不置，回朝后禀告徽宗，称郭药师必定能抵抗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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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药师除检校少保、河北燕山府宣抚副使、同知燕山府，卢益除兵部尚书，赵良嗣除延康殿学士，马扩除武功大夫、和州防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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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听说张觉叛金，以御笔吩咐詹度：“金人听说张觉率领步骑五千，把守松亭关，抢劫金军车马，金军以此不敢前进。

又听说平州仍旧使用保大年号【注：保大，辽天祚帝的年号】，曹勇义等四人又声称既不愿归顺南朝，也不会归顺女真。

四月二十七日，竟发兵夺取清化县（今河北廊坊市香河县，清化县由宋徽宗命名），抢劫盐铁。

由此看来，张觉不归顺女真是很明确的，然而他是否会款附本朝，尚难断定，倘若不稍加羁縻，必定成为本朝边患，虽然不可与他公开缔约，尚须加意抚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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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度遂命张觉的姻家王倚去平州招诱他。张觉遣其子张兴祜来计议，恰值詹度再次奉到徽宗御笔：“营、平两州向本朝纳款之事，虽然在女真入关之前，然而朝廷多次与金人商议，金人终究不许交割。张觉曾经也臣服过金国，用其金人赐予的爵号，又曾改平州为南京。

本朝刚与金国通好，彼此立誓极其严重，岂宜首先违背？

况且金国前日在燕京时，之所以不讨伐平州，只因为金兵处于关中，而张觉在外扼守榆关，加之本朝大兵压境、天祚帝尚在，所以金人姑示涵容。

如今金军已经出关，来日如果金军从中兴府或者东京西面讨伐平州，则平州这个弹丸之地，恐怕不易抵挡。

今日之计，正宜坐观其变，伺机进取。

然而听说张觉欲联合韩庆民（注：韩庆民为辽宜州节度使），勾结四军萧干，并力窥取燕京，就不得不深思熟虑，应当从速羁縻，卿可慎重选择几名才德兼备之人，命他们密谕张觉，许诺他世袭节度使”。

次日，詹度又奉到徽宗御笔，命詹度秘密遣人诱致张觉，令他率平州军民内附，当以金爵厚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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