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女游戏设计师的童年、少女时代（1 / 2）

唐小欧有两个生日。

一个生日是她妈妈给的，用来纪念离开妈妈身体的那个时辰。另一个生日是她高三同学夏雨晨给的，用来怀念夏雨晨离开世界的日子。

那一天，夏雨晨因为在海里救唐小欧，死了。唐小欧因为夏雨晨在海里舍命就她，活了。同一天，对于唐小欧和夏雨晨来说，成为不同的日子，唐小欧把这一天定为自己的另一个生日。每年的这一天，唐小欧无论在哪里，都要来到琴海市海边那个叫做海的女儿的礁石上，心里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雨晨，你我之间的约定，我已经拿到《绝地求生》比赛的冠军，你没有完成的那个要设计一款足以震惊游戏界一款游戏的约定，我来替你完成。等你我的约定都完成以后，我还会从这里跳下去，到美丽的大海深处找你。我相信，那里也有一座和我在游戏里设计的那个王子屋一样的海洋宫殿，在那里，你给我披上婚纱，让我成为你的美丽新娘。

11月3号，星期天。早上就开始下雨，不大，但淋在身上已经感觉到透透的凉意。唐小欧写完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篇日记，平静的走出校门。左拐走了520米再左拐，又走了1230米，眼前就是她喜欢地那片海。再往前走1137米有一块耸出海面的礁石，远看像一个长发飘起的少女的头，当地人把这块礁石叫做海的女儿。海浪打在这块礁石上又迅速退去，唐小欧感觉这个地方动中有静，是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理想之地。

唐小欧喜欢数学，也喜欢游戏里人物完成任务时候需要的精确。她把离开世界时候这条路精确到了米。其中出了校门第一个520米她认为这是和这个世界表达的爱，到海边那1230米，唐小欧想了想这个数字刚好是她的生日，真巧，唐小欧感觉这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的。只是到礁石这段1137米，她捉摸不透。

唐小欧走在海的女儿这块礁石上，海风把她的长发飘起。

在海边长大的唐小欧不会游泳。不会游泳不是她学不会，是她压根不想学。六岁那年夏天，唐小欧的妈妈给她报了一个游泳学习班，其他同学在老师指导下一个礼拜就能在游泳池里像一个青蛙那样划着胳膊小腿进行蛙泳了，只有唐小欧不学。十天学期结束，唐小欧还是不会，老师对唐小欧的妈妈说，要不我把学费退给你？

唐小欧的妈妈：

“这不是钱的事，我的孩子为啥学不会？”

老师：

“你的孩子有游泳的天赋，先天就会，只是动作不标准。这样遇到危险，可能能自救，也可能不能自救。当然，她要是愿意学就不是这样了。”

又说：

“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学生，有天赋，就是不学。”

唐小欧的妈妈并不清楚她的女儿不学游泳就是因为她让唐小欧来学游泳时的一句话。当时唐小欧问她妈妈，为啥让她学游泳？妈妈说，学会游泳掉到海里你就不会淹死了！

唐小欧却想：那我就不学了。

六岁的女孩应该是比较粘着妈妈的年龄，但唐小欧特别，她不愿意跟着妈妈。不愿意跟着妈妈不是妈妈长得不好看，是太好看。人们见了唐小欧和她妈妈在一起都夸她妈妈长得漂亮，她妈妈也乐意听人们守着唐小欧夸她漂亮，每当这时候她妈妈总是说，这孩子随她爸。

六岁的唐小欧已经在乎别人说自己是否漂亮了。久而久之，她就有些厌恶跟着妈妈出去，能找理由不跟着她妈妈出去的时候就不出去。她自己在家的时候就一人静静地看鱼缸里的金鱼游来游去。她想，自己哪天掉到海里是不是也像这些金鱼一样快乐的游来游去？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开学家长必须来学校和老师见面，原来说好的是唐小欧的爸爸来学校送她，可到了临近开学的日子，她爸爸又要出差去XJ的魔城。

唐小欧的爸爸拉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唐小欧问，要去多久才能回来？她爸爸大着嗓门说，XJ很远呐，那个叫魔城的地方更远，回来的时候咱这里就要下雪喽。等着吧，下雪的时候爸爸就会回来了。

唐小欧的爸爸在一家石油设备制造厂跑销售，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小眼睛，阔嘴巴，说话嗓门大。唐小欧除去说话声音小不随她爸爸，模样身高处处能见到她爸爸的影子。

而唐小欧的妈妈皮肤白皙，五官标致，身高一米七，线条修长，凹凸有致，在当地女性中足以傲视同类。可惜，唐小欧身上一点也没有她妈妈这些基因。

一年级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姓何。第一次见到唐小欧和她妈妈的时候没有惊讶她妈妈的长相，眼睛却一直盯着唐小欧的手。唐小欧不知道自己的一双小手出了什么问题便一下伸到何老师面前，眼睛盯着何老师，不说话。何老师一下抓住唐小欧的手，眼睛却看着唐小欧的妈妈，惊讶地问：

“小欧的妈妈，你没有发现你家孩子有一双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手么？”

小欧妈妈一愣，她的大脑一直停在这位老师见了她和唐小欧咋没夸自己漂亮呢？被何老师突然问起唐小欧的手问的措手不及，急忙打哈哈。

“是的呢，这孩子就是长了一双弹钢琴的手。”

唐小欧却用小眼睛瞪了一眼她妈妈，心里说，你啥时候摸过我的手了？

何老师一副惋惜的样子：

“小欧的妈妈，你这孩子不学钢琴有些可惜了。你看，你这孩子长得也像你…”

唐小欧看见她妈妈一愣。何老师却没有顾忌，又说：

“小欧妈妈，我是说你家孩子的手指长得多么像你的手啊！”

唐小欧的妈妈也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拿过唐小欧的手放在自己手掌上比对了一下，惊喜地说：

“哎呀，何老师，你真厉害。别人见了我们母女两人都是说我女儿长得不像我，从来没有人对比过我们母女俩的手指头。我这身材小时候人家都说不学跳舞可惜了，到了我女儿这里，你何老师又发现我女儿不学钢琴可惜了。你说，何老师，我女儿的这艺术天赋是不是随我？”

何老师笑笑：

“这人的遗传基因很怪，有的下一代遗传的是父母最优秀的基因，有的就是最差的基因，还有的遗传隔代的基因，比如，爷爷，奶奶，老爷。姥姥。对了，还有舅舅。这个外甥随舅自古就有啊。比如，我家女儿就是随她舅舅。她舅舅钢琴弹得特别好，已经是多少级了？”

何老师做出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轻轻拍了下脑门，说：

“瞧我这记性，平常张嘴就来，现在想说咋就一下想不起来呢？哈哈，不说这个了，小欧的妈妈，一会就要开家长会了。你们登记完就去大教室开会吧。”

何老师走后，小欧的妈妈又反复看了下自己的手，学着弹钢琴的样子手指头来回跳动了一下，唐小欧看着她妈妈自恋的样子，轻声说：

“妈，老师的意思是让我跟着她女儿的舅舅学弹钢琴。”

小欧的妈妈眼睛一瞪：

“小孩子家不要胡猜，何老师没说要让你学钢琴，她刚才说的是你的手指随我，有弹钢琴的天赋。我就是年龄大了，要不就去学钢琴了。”

一年级第一个学期完成后，唐小欧的成绩单数学满分，语文刚及格。何老师在讲台上布置完家庭作业，就宣布放寒假了。学生们一阵兴奋，突然一个男学生大声说，哎，你们看，下雪了，好大的雪。走，我们去玩堆雪人去。于是，十几个男学生蜂拥跑出了教室。

唐小欧看着外面的大雪，却一下心酸起来，她想爸爸了。爸爸说，等到下雪的时候她就能回来啦。

唐小欧想爸爸的时候，神情呆呆的。她没有发现何老师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看着她的眼泪流在了成绩单上。

何老师：

“唐小欧，你是不是感觉语文考的太差，不好意思见你的妈妈？”

唐小欧：

“不，老师，我想我爸爸了。”

“想你爸爸？你爸爸不在家吗？”

“不。他在魔城！”

“魔城？”

何老师有些惊讶：

“魔城？魔城在哪里？”

“XJ。”

“好远呀！你爸爸平常不回来吗？”

“不回。”

“那他啥时候回？”

“今天。”

“今天？你咋知道？你爸爸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我爸爸说，我们这里下雪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何老师叹口气，摇摇头：

“唐小欧啊唐小欧，你知道你的语文为啥考的这么差吗？是你的情商太低了。”

唐小欧还不理解情商太低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记住了这句话，她想，如果今天爸爸回来就把这句话告诉爸爸。

何老师看着唐小欧傻傻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你看看，唐小欧，那些学钢琴和你差不多的学生，这次考试语文都是满分。学习钢琴不仅仅是艺术的天份得到发挥，它也会大大提高一个人的语文水平。哎，不和你说这么多了，你妈妈的情商也不高，好好的一个具有钢琴艺术天赋的孩子就这样毁了。”

“老师，你不要这样说我妈妈。”

何老师：

“…？”

唐小欧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想着他爸爸一定会回来了，便把成绩单叠放整齐放在书包里。对何老师行了个礼，说了声老师，再见。就跑出了教室。

从教室到学校大门口有200多米的距离。唐小欧似乎有了很大的委屈，憋着就要流出的眼泪，一路奔跑到学校门口。

她是那样想见到那个脸庞黑魆魆，身材高大魁梧的爸爸。这样的大雪天，依偎在爸爸怀里是不是很温暖。很幸福？

唐小欧听过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她不止一次在梦里下雪天点着一根火柴，微弱的火柴光影下，她的爸爸一步步走来，就要抱起她的时候，火柴就熄灭了。

学校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卖烤地瓜的中年女人穿着一件不合体的大衣，时不时喊一声，地瓜，地瓜，卖烤地瓜来…

唐小欧已经适应了自己放学回家的日子。妈妈永远在忙，大部分晚上都是身上带着酒气回到家中。有一次还是一个唐小欧不认识，但面庞也是黑黢黢的，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的中年男人把醉的一塌糊涂的妈妈送回家的。男人见到唐小欧的时候一愣，好长时间盯着她看。不知怎的，唐小欧却很讨厌这个男人，把头扭向一边，冷冷地说，你走吧，我来照顾我妈妈。

男人很惊讶唐小欧对他说着有些大人口吻的话语，把唐小欧的妈妈放在卧室床上，盖好被子，在纯净水桶里接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对唐小欧笑笑，转身出了门。唐小欧过去用尽力气把门关上，用关门的声音再次表达了对这个脸庞黑黢黢男人的不满。

第二天一早，唐小欧到楼下买上油条豆浆，又让卖油条的摊主给她多带上一些免费的咸菜。自己回家吃完以后把她妈妈的一份放在餐桌上，拿上书包要去上学的时候，她妈妈醒了。唐小欧对着她妈妈一脸不高兴，冷冷地说：

“妈。你要是还让那个男人送你回来，我就等爸爸回来后给爸爸说。”

她妈妈一下把她搂在怀里，眼泪流在唐小欧的脸上，有些委屈：

“小欧，妈妈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然后有些自言自语：

“快了，我们就要搬到新楼房去住了，到了那里，给你买上钢琴，再请上家教，单独教你学钢琴。”

又说：

“而这一切，单靠你爸爸那点工资和妈妈的工资都办不到，只有昨晚上送我来的叔叔帮助我们才能做到。”

唐小欧从她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啐了口，又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恶心。”

说完头也不回的开门上学去了。唐小欧下楼道的时候，她妈妈又开开门，对着唐小欧的背影声嘶力竭的骂声，你个小丫头片子，你骂谁恶心呢？

唐小欧有点冷，裹了下身上的棉服，走到卖地瓜的中年女人身旁，说：

“阿姨，买一个地瓜，要小的。”

就在唐小欧看着中年女人给她秤地瓜的时候，感觉身后来了个人，她刚要回头看，就被身后的人抱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欧，爸爸回来了。

唐小欧扭过头来，那张熟悉的黑黢黢的脸上长满了硬硬的胡子，但她还是把自己的脸贴在了胡子上面，好久在梦里呼喊的爸爸终于不是在梦中喊出来了。

唐小欧来到海的女儿礁石的边缘，下面就是一个个海浪翻滚上来的海面，她很奇怪自己为啥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竟然六岁时候的事情。

唐小欧之所以对六岁时候的事情记忆犹新，不是她妈妈让她学游泳那次故意不学游泳，也不是她爸爸回来后听她说了何老师那些话语后当即决定就让唐小欧报名参加了何老师说的的钢琴学习班，而是在钢琴学习班上看到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在一个平板电脑上玩的那款游戏。

学习班一共有五个唐小欧这样大小的孩子，大家轮流上琴，每次半小时。唐小欧来了后排在最后一个上琴，她在等待的时候先是和排在第三第四的两个女孩比了一下手指，发现自己的确实比这两个女孩的手指要长一点，她想，语文何老师没有骗她。

唐小欧比完手指就感觉无聊，扭头看在阳台上有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低头看着什么，其中一个手的手指不停的在哪里挪动，还不时发出激动或是叹息的声音。唐小欧有些好奇，就悄悄走了过去，在一旁看男孩的操作。

那时候唐小欧不知道男孩使用的是平板电脑，电脑上面显示的四个字“红色警戒”她只认识前面两个。男孩玩的时候很投入，一直没有发现站在他身旁的唐小欧，就这样唐小欧在旁边看了一个小时，直到老师叫她去上钢琴课。

唐小欧坐在钢琴前，脑海里却是刚才电脑上的那个画面，一个小时的时间，唐小欧已经看明白了如何快速胜利的办法。老师还是职业性的看了一下唐小欧的手指，点了下头：嗯，不错。等会看看乐感如何。

半个小时很快就完成了，老师说：

“同样的半小时，其他几个学生还和弹棉花的声音差不多，你却弹得已经很有节奏了。”

其他几个学生笑，老师又说：

“你很有弹钢琴的天赋，回家和你家长商量一下，买一架钢琴吧，我去你家单独一对一教你。和你家长说，我保证你将来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

唐小欧脑子里还是刚才电脑上的那个画面，她已经找到了胜利的方法。她没有回答老师的话，直接跳下方凳，跑到那个男孩面前说：小哥哥，我知道怎样能打赢这一局？

唐小欧话刚说完，男孩叹了一口气，从脸色表情上看，这一局又输了。男孩扭头看了眼唐小欧，发现是一个皮肤黝黑，眼睛虽小却透着一股杀气的小女孩，便不耐烦的说，这是男孩子玩的游戏，你快去学你的钢琴去吧。

“我学完了。”

唐小欧眨了一下眼睛，很认真的对男孩说：

“小哥哥，你再开一局吧，我保证能赢。”

男孩很胖，和唐小欧的眼睛小却透着一股杀气不同，男孩的眼睛大，让人一看就是那种很憨厚的孩子。男孩又开了一局。男孩简单的给唐小欧说了一下如何操作电脑鼠标以后就把鼠标交给唐小欧了。让男孩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自己折腾了一个小时还是输了的游戏，在唐小欧的操作下不到十分钟就胜利了。

男孩惊讶的等着眼睛看着唐小欧，说了一句唐小欧不太懂的话：我靠，你是哪来的大神？这要是参加比赛稳拿冠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