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1 / 2)

今天是休沐。

楚国是每六天一休沐,衙门虽然也有人轮值,可毕竟不是为自家当差,难免都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日头初上,敲过报时鼓,一刘姓小吏出门正要找个地方解决朝食。

他刚走出衙门口,就看见门口跪着一年轻文士。

风度翩翩,潇洒脱俗,这样的风采气度不由得令人一亮。

那年轻人头很低,双手捧着一张帛书。

许是家里出了变故,来递状纸。

他这样想着,甚至打算给些便利。

他接过一看,只是一瞬,就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

“祸…祸事了!”

他咬牙一跺脚,忙冲进衙门大喊。

“好胆魄啊。”

一座小院内,一个中年文士捋着胡须,看着手上写的密密麻麻的书帛不由得笑出了声。

“主君。”

而就在他的身后,十几个配绶挂印的官员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只敢出言呼唤。

“我祖父讳德,是为先景皇帝时御史大夫,谥号忠贞,他虽是文臣,点为庶吉士,翰林院清贵出身,却年十二岁路遇盗匪,劫妇人衣物,老者财货,也是敢于自退缩人群中跳出来,痛骂其人等“老狗”的。

我父讳亲,是为先肃皇帝礼部侍郎,我父性柔,见不得血腥刀兵,可他依然敢在二十年前,皇昭四年,拓跋等党项贼子冲击宫门时,手持笏板上前与贼搏斗。”

他说着,扬起手上帛书,对着天上璀璨大日说道

“两代血勇,已足以传家,某家如今也已有儿子孙儿了,旁人都教忠孝,仁义,唯某胸无半点墨,只教他路见不平,要敢于拔刀。”

话还在说,后方一稍近文士壮起胆子,死死扼住他的肩膀说道

“主君如此作为,为国为公肯定是好事,可是主君何时能想想自家。”

见有人开头,后方众人纷纷都上前劝谏起来。

“前朝时,亲公被冉云陷害,一朝贬至岭南险峻之地,主君更是一路坎坷,自十岁童试被拒之后,直至三十方才得以科举,如此惨祸,主君怎不找记性?”

“屈昭权势比之冉云,有过之而无不及,主君三思!”

“皇后贵妃皆为皇家私事。”

“为人臣子,当做本分。”

话到激烈处,已有人想要撞柱死谏了。

见事态即将失控,诸人情绪已经到位。

那文士转了过来,面对众人。

此人正是郢都京兆尹,总管七十万户百姓的李金。

他双手向下一压说道

“诸位,安坐,请听我一言”

“我孙曾问我,他有三师,河南一人,辽东一人,浙江一人。

三师教导做人一事上,各有不同,

河南师说,遇挫折当蛰伏,留待有用之躯。

辽东师说,遇挫折当迎难而上,纵九死而无悔。

浙江师说,遇挫折当求朋问友,合众人之力渡一人之难关。

我告诉他说,这些话都有他的道理,天底下有太多太多的人,每个人都有一种学问,为人师不该把弟子照着自己的模样雕刻,只需带他上路就好。

我孙又问我的学问道理是什么。

我一时噎住,不知该言何物,诚然我家世显赫,可我年少号称钢刀锋锐,刺人伤人无数,虽是问心无愧,却也饱受冷箭暗害,我欲劝我孙做人圆滑万勿直来直去,可为人祖父者,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想了很久。

我说,人生在世,总要有些慷慨激昂的东西。”

说罢,他一阵慷慨激昂,他将帛书塞进最前一人的怀里。

众人都知这会已经出了大事了,可也没办法。

那帛书上写着的乃是,郢都之中太学生及诸部一十二位官吏的联名邀请信。

邀请什么呢?

自然是捅破天的事!

所做的事就是请李金在那封废后,换后的奏疏上签字。

其中最为诛心的一句话就是,泱泱大楚,疆域何止万里,皇后母仪天下,尊贵非常,纵是无才无德之人,天下尚且能忍,可千该万该,都不该是一个死人。

话很平淡,却足矣捅破六卿那联手压制寒门的天了。

数年前,先帝病重,熊彻秘密进宫,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

而屈昭就是凭借一个死去的女儿来试探朝中有多少人是他的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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