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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也老了,尤其在看见一些病人垂死挣扎的时候,特别容易产生无能为力的空虚感。

县级医院的下班时间很准时,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一般不用特别留下加班。

徐舒意打算坐上大巴车,跟其他医生一起返回站点宿舍。

某辆分外眼熟的黑色商务豪车朝他的方向摁动了两声喇叭。

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的沉闷一天的颅脑中盘桓。

我商三又杀回来啦~

徐舒意讪讪一笑,居然起了一点恶意的心思,准备拿某个人撒撒气也挺解压的。

商靳沉忙于处理三边四头的工作,诺达由副总们掌控,大事依旧他说了算,新并购的海外企业需要内部结构整顿裁员,搁置一段时间的新能源汽车正在进行第三阶段的调试,诸如此类的工作冗杂繁多,累加在一起的超负荷量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徐舒意?

商靳沉借着十几分钟的路程稍微浅憩了片刻,徐舒意的脚步声刚一上车,他便像敏锐的猎犬一般,蹙起鼻尖问,“徐医生,你居然吸烟了?”

徐舒意说,“啊,抽了。”

完全没有一点隐瞒的念头。

商靳沉大约猜到今天是摸黑走迷宫---瞎碰壁,服了服软道,“我可没有让你这两天心情不好。”

我躲得可远了。

第一招被他顺利拆解,徐舒意直接发起第二招攻势,“有话说话,老是拐弯抹角的,真的很烦。”

你居然敢烦我?

商靳沉凝视他的侧颜,你以前从不烦我的。

若是之前的话,商靳沉那嘴绝对当即刺回去三回,可他不想再被撂在什么都做不到的角落里,等徐舒意回头。

徐舒意不再是之前的徐舒意了。

他也不能始终只坚持他自己。

于是,商靳沉更微了微气势,显得掏心掏肺,言辞恳切。

“那个家伙......嗯嗯,那小子叫陆子安是吗?”

徐舒意挑眉,“你背后调查他有什么意义吗?难道那天我说得不清楚?他比你......”

商靳沉甘拜下风,无论徐舒意怎么拿他不顺眼,唯独他商靳沉不能落在随便一个什么男人后面。

商靳沉双手合十,做了个顶礼膜拜的手势。

徐舒意立刻被气笑,“你随便打人。”

“我错了,”商靳沉拜了拜他,“可他随便搂你,这点他就该往死里打。”

徐舒意说,“商靳沉,其实跟陆子安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的事情跟谁都没有关系,之前我说得很明白,你也听懂了。”

“我们不合适,我懒得继续陪你玩,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选择?”

商靳沉立马严肃说,“我特别尊重你,真的,小意,可我不是骗子,我没办法骗我不在乎你。”

“你之前说我拿你当游戏对象,你说这样的话十分没有证据,首先我若真是设计一场游戏诱你入套,那么请问,徐舒意先生,您入过我的套吗?或者说,您给过我机会套您吗?”

“你说你不喜欢我,你要远离我,可我真的没办法忘掉你,你走之后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三天,被我老爹照着脸抽,说我不争气。”

“徐舒意,明明你才是对我下套的人!!”

商靳沉搬住徐舒意的肩膀,目光如火如荼,不留一点躲藏的空隙。

“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喜欢陆子安的苗头,你假装跟那家伙亲近,我也完全不会去吃他的飞醋。”

“我现在只担心一点。”

商靳沉严肃道,“这个家伙靠近你似乎别有用心,他跟你才相处短短一年,我在意了你七年,难道说我在你生命中存在的价值还比不上他?!”

我不吃醋,我不吃醋。

我从来没有吃过醋。

商靳沉继续分析,“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宿舍去,我要当着你的面,拆开他的西洋镜给你瞧瞧。”

第60章

星星艺术班的位置在肃南部的县中心, 整个县里只有五所小学,但是上艺术特长班的孩子并不多,直到政府补贴了部分学费, 才勉强招了十几个特长班。

陆子安被一群小鬼吵得简直不得安宁,小学生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最惧怕的人只有班主任, 对于其他老师的警告总是不怎么当作一回事儿。

陆子安调整孩子们的学习状态花了不少时间, 之前在师范大学才刚学了两年不到,便因为一些无法言说的事情没再上学。

陆子安看着眼前这些朴实的孩子, 时常在幻想,假如他当年没有行差踏错,或许一辈子跟可爱的小孩子们打交道也是不错的。

不过,那样他爸就没法活了。

艺术班的绘画课每周十次,每次一小时, 十几个学生一轮换,等孩子拍拍屁股走完, 地面桌面一片狼藉,陆子安还得跛着脚一点点收拾干净。

但他也从未有过任何怨言,相反感激之情更多一些,若不是徐舒意,还有那些善良的人,恐怕他现在依旧过着四处流浪的讨饭生活。

可是现在......

商靳沉来了,一切或许会变得重新糟糕起来,甚至有可能将他从如今平静的生活,再次推向无边黑暗的地狱。

陆子安完全不敢去设想,他的神经原本便被折磨得像一根来回跳动的弹簧, 商靳沉的出现使得这种情况愈发雪上加霜。

陆子安收拾干净教室,跟艺术中心的管理员打了招呼, 一步一蹒跚地往站点走。

他现在每个月能拿到几千块的工资,刨除一切开支之后,攒下来的钱一分都不敢多花。

他现在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安定,若是等徐舒意走了之后,可能艺术中心也会叫他走的。

到时候,他又会像一片雨打的浮萍,漂泊在无边的苦难之渊。

陆子安有时也会偷偷的想,假如徐哥哥能留在云藏,或者,他的生活也不会一点未来都看不到。

每当他的脑海中自私地窜出这个设想时,陆子安无论在做任何事,都会停下来狠狠用自己畸形的右臂砸他那不争气的腿。

简直太不像话了!

陆子安打从心底里厌弃自己。

我怎么能有这种恐怖的念头!!我太不是东西了!!

陆子安愤恨地想,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禽兽把他的阴毒传染给了我!!

陆子安快步往站点走,此刻自暴自弃的负面情绪简直快从脑壳中慢而溢出,恨不得立刻站在浴室里,洗个彻彻底底的冷水澡,最好能冻死他!

一个多小时的徒步,陆子安走得很艰难,尤其遇到上坡路,更是要走一走,缓一缓的。

站点的门卫大爷之前瞧他的眼神是倾斜的,最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陆子安帮他几个小忙,证明自己不是混社会,干吃等死的二混子。

进门的时候还朝他说,“陆老师回来了。”

我算什么老师。

陆子安感到一些羞耻,因为徐舒意总叫他老师的缘由,大家现在读称他作陆老师,或小陆老师。

不是嘲讽,只是一种改观。

陆子安腼腆地露出笑,问“陈大爷,徐医生回来了吗?”俨然一幅离不开人的模样。

门卫陈大爷说,“回来了,还坐着辆挺豪气的车,就是那个什么公司商总的车。”

陆子安的情绪瞬间触底反弹,快步往楼上走,几次脚底下滑闪,差点踏错脚从楼梯上跌落下来。

真讨厌!

真恶心!

这些人!!!

陆子安全然顾不得疲劳,气喘如牛地爬上三楼,此刻他的刚才将某些灰暗压抑的情绪制服,却在另一个瞬间激增至巅峰。

他们那些禽兽,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陆子安照着徐舒意紧闭的屋门使劲一敲,不停哆嗦道,“徐医生?徐医生,你还好吗?”

徐舒意要去开门,被商靳沉阻拦。

徐舒意道,“你腿脚不好,乖乖坐着。”找了条薄绒毯子丢给商靳沉。

商靳沉不紧不慢地将毯子遮盖在□□,今天他坐着智能轮椅,那双机械辅助架总穿腿会疼。

陆子安进门瞧见徐舒意,像是确认这个人不会遭受到任何迫害,打从心底松一口气,吁吁道,“徐哥哥,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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