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红雪白 (1)94(1 / 2)

周策和二人围着桌子边打牌边喝酒,屋内生着火炉,火炉旁的桌子上摆着花生瓜子啤酒白酒熟食等物。门口坐着一人,穿着厚棉袄,不时的往手上哈气。因为下家出错牌,周策骂了几句娘,下家林华看了看手中的牌,喝了口酒,问:“策哥,金哥让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着这俩傻小子,得看到啥时候啊?这天天的就打牌喝酒,还不让用手机,闹心死了。这天还贼冷,这破屋还漏风,就靠这个破炉子也暖和不了多少,别看的人没咋地,咱先冻出个好歹!”

周策吐出口中的鸭脖骨,说:“这才两天就待不住了?有吃有喝,还不用拼命,就看俩傻子,你还有啥可牢骚的?”

下家林华接着说:“好不容易拼死拼活挣俩钱,这两天就都输进去了。”

周策接着说:“你要是没钱,我借你,一分利,比银行便宜。”

林华说:“那咱能不玩钱的嘛?”

周策说:“那玩啥的?扇嘴巴子?粘纸条?还是弹脑嘣儿?还是谁输了谁就洗干净屁股撅着?”

林华说:“那都没啥意思,……咱哥几个的手机都在你那儿,咱就玩用手机的,赢了的用,输了的瞅着。”

周策说:“我找你们来的时候,不是跟你们说好了吗?看俩人,几天不一定,供吃供喝,不许用手机,完事儿就给钱,你们都答应了,这才几天,就熬不住了?”

林华说:“总得给家里报个平安吧,这两天没见人,家里人联系不上,搞不好报警了,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嘛?”

周策想了想,说:“你是要聊骚吧?那等晚上的,你聊,咱们在边上听着,也解解馋,……该谁了,赶紧出。”

“当当当”,门外传来几声声响,周策先注意到,让几人闭嘴别吵吵,随后侧耳听了听,问几人:“啥动静?”

打牌的那俩人摇了摇头,周策冲着坐在门口的人说:“老鳖,出去看看。”

绰号叫老鳖的男人,抱怨了几句,随后起身,推门出去,踩着积雪,在院子里张望一番,院子里停了两辆车,围着车转了一圈,随后又来到院门口,推开院门向外看了看,见一只喜鹊在树枝上跳跃,又左右看了看,未见异常,才又返回屋内。普北地处海边,虽在北方,但因有海风的吹拂,并不算冷,松柏等耐寒常绿树木以及耐寒灌木满布山林。苍松翠柏间,点缀着消融的点点白雪,闲暇时欣赏,颇为雅致。

许在野在翠柏间,无暇欣赏,用力攥着攥了手里的石子,继续忍耐北风呼啸而过后的寒冷。在市区里并不觉得如何寒冷,在山区里,尤其是在北风吹过后,许在野觉得身体似乎已经被风吹透了,手脚及露在外面的脸颊只觉冰凉。许在野隐藏在松树后,忍着寒风侵袭,看着进屋的男人,盘算着对策。许在野回想着前天在另一处山里,他进入堂屋后,先是让微型摄像头拍到张文铎,随后又用手比划和说“唇语”,让张文铎知道有埋伏,随后摘下摄像头放入秸秆中,并晃动秸秆制造出噪音。许在野这才低声告诉张文铎院子被金利龙带人包围了,金利龙带了十几个手下,有几把枪。许在野说他是被逼的,说是金禹找到了他,用他妹妹和叶如许的安全威胁他,让他带着金利龙等人找到张文铎,他才打电话与张文铎约见面,在他们见面的时候,金利龙在张文铎的车上装了定位装置。张文铎怀疑许在野此来仍是为了要报仇,但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也只能先想办法脱身。张文铎想出装死,吸引金利龙进来,再“擒贼擒王”的办法,许在野配合张文铎将金利龙引了进来。许在野知道张文铎不会将那两个畜生交给他,金利龙如果抓住张文铎,也同样不会将那两个畜生交给他处置。他想要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起两伙人的火拼,然后在浑水摸鱼,趁乱报仇。许在野的计划几乎成功,两伙人火拼,可当他要报仇之时,先是被王一伟拦住,随后又被金利龙手下拦住,许在野有所准备,混乱中将一个微型的定位装置,塞到了陈大虎羽绒服的外兜里。山上一片大乱,牛羊奔腾,陈氏兄弟被金利龙手下押上一辆越野车,许在野也趁乱离去。

许在野离去后,回到城里,租了一辆车,寻思着“伪装”一番再搜寻信号,后又觉得没必要,如果成功复仇,警方知道他和陈氏兄弟间的恩怨,会立即找他问询。街上都是摄像头,租车行的监控也拍到了自己,不可能完全掩盖掉痕迹。况且进行伪装费时费力,许在野更想早点找到陈氏兄弟进行复仇,以免再出意外。许在野索性没做任何“伪装”,开着租来的车,用手机查看定位信号,驱车前往。信号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许在野根据定位信号开车出城,定位信号最后消失在这片山林里,许在野在山里转悠了两天,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找到山坳里的这个院落。虽没见到陈氏兄弟,但从院落位置,破败程度,雪中脚印和车辙的新旧,进出人员警惕神色等诸多状况上推测,这个破败院落,最近几天才有人居住,推测陈氏兄弟有可能被囚禁与此。许在野想要报仇,清楚不能报警,觉得报警让警方抓了陈氏兄弟,是便宜了那俩畜生。许在野也清楚不能找张文铎帮忙,找张文铎的话,张文铎是绝对不会让他杀掉陈氏兄弟的。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许在野,早已将法纪抛在脑后,心里只有仇恨,只想报仇。许在野打算先想办法搞清楚陈氏兄弟是否在屋内,只是推测二人被囚禁与此,也并不肯定。如果陈氏兄弟不在屋内,自己贸然采取行动,担心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许在野在傍晚的时候找到这个院落,将车停在一公里之外,又等了一会挨到天黑后趁着夜色,翻墙进入院子,院里几间屋子只有中间的屋里透出光来,其他屋都关着灯。许在野蹑手蹑脚的在屋外顺着窗户窥视了半天,见屋内几人正在打牌,未见到陈氏兄弟。寒风呼啸,许在野担心被发现,窥视一番后便翻墙离开。许在野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判断这几人应该不会连夜离开,便步行至一公里外的停车处,开车回普北。回普北的路上,边开车边思忖着该怎样对付这几名看守。想了几个方法,都觉得不是十分稳妥,许在野不是不敢冒险,而是担心一旦失手,金利龙的人有了防备,他就更难下手了。虽没想出具体的方法,但意识到无论采用哪种方法,要杀掉陈氏兄弟都颇为凶险,但又必须要去。许在野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将一些“后事”,交待给安井,并与安井告别。

许在野到城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给安井打电话,说是请安井吃宵夜。安井仍旧关心许在野,问许在野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许在野在没有多说,只是让安井尽快赶往火锅店。许在野到的时候,安井已经到了,火锅店是24小时营业的连锁品牌,开在商场内,虽已接近午夜,仍是十分热闹。许在野点了安井爱吃的鱼丸、虾滑、豆腐等吃食,也点了平时舍不得吃的“雪花肥牛”、“至尊肥牛”、“御品羔羊”等肉类,还点了“帝王蟹”和“澳洲龙虾”、“两头鲍”等食物。

待许在野点完,安井才问:“还有人来嘛?”

许在野摇了摇头,说:“就我们俩。”

安井又说:“就我们俩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嘛?又是龙虾又是鲍鱼的,吃完这顿不过了?”说完话,安井意识到什么,怯生生地问:“真不过了?”

许在野说:“日子当然还要过,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安井则又说:“我的日子里,没有你,又有什么意思?”

许在野当然明白安话的意思,不得不岔开话题,说:“这几天,我不在家,家里还好?”

安井则反问:“这几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还好?你几天没回家了,出什么事儿了?”

许在野的经历无法开口,便笑着说:“没啥事,挺好的!”

点的餐食陆续上齐,安井吃了两口肉说:“喝点酒嘛?”

许在野摇了摇头,说:“一会儿还要开车!”

安井说:“那我喝!”

安井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瓶白酒,倒出一杯来,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这酒不好喝!”

许在野说:“我都不知道,你还挺能喝的!”

安井咳了咳,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二人边吃边聊,安井几番试探,想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都被许在野识破,许在野总是岔开话题,不是说鲍鱼好吃,就是说羊肉不膻。安井再饮一口酒之后,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说:“都这时候了,就别废话了,我不是小孩儿,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许在野喝了口果汁,思忖半晌,才缓缓的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卡里还有几万块钱,一会儿我把密码告诉你。家里的那套房,是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现在仍被警方保护,还不能回去住,能住人了,你就回去住,或是把房子卖了。钱就都给你了,算是你哥哥我给你的嫁妆。你胃不好,别总贪凉,冬天也喝冷水,对身体不好。你也大了,该买一些化妆品了,别买太便宜的,对皮肤不好。身份证的事情,我已经使了最大的劲儿,还是没办下来,以后,……”

许在野说话的时候,安井一直在凝望着许在野,凝望着他英俊的面庞和如碧水深潭般的双眸。安井再次深陷其中,被潭水淹没,亦如二人几年前的初见。许在野也是这样看着她,也是这种眼神,当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笑容和眼神都将安井淹没,直到如今。许在野的声音,随着火锅的蒸汽飘散,安井有些听不清许在野在说什么,也不在乎他在说什么。飘散的声音被另一个声音取代:我要和他在一起,生,便生;死,便死。

看着许在野嘴唇颌动,安井再也忍不住,打断许在野的话,说:“够了!”

许在野接着说:“谢谢陪我这些年,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让我牵挂的人。”

安井再次打断许在野的话,说:“我说够了!”安井的声音引来其他几桌的侧目,许在野逡巡一番,又压低了声音说:“警方那边,如果查到什么,你就往我身上推,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警方没任何证据,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许在野本以为安井仍会激动,没想到安井却迅速平静下来,待许在野说完,才说:“你都不在了,这些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思。”

许在野向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说:“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未来的路怎么走,是你自己的选择。”

安井的心防再次被突破,内心如桌上的火锅般翻滚,泪水和汗水都顺着脸颊流淌,抹了把眼泪,幽幽的说:“你不要我了吗?”

许在野也有些伤感,忍住泪水,说:“我还有事情要办,该说的我都说了,就这样吧,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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