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事皆惘然120(2 / 2)

伊南星稳扎稳打,虽进攻不利,但防御甚强,叛军不得寸进,看来是要打消耗战,有扬州支持,杜盛于此战术皆无异议。

若是昌泸……难道是杜鉴看上了昌州?

杜氏有能耐守得住昌州?不可能吧?

她将可能的原因来回寻思了好几遍,始终无甚头绪,然事虽不明,却是个好机会——杜盛两家素有积怨,盛元济取代之心早已众所周知,自入仕以来,盛氏此意越发昭彰,于朝于野肆意玩弄权柄和舆论,可谓一手遮天,而杜鉴有“除元”和护驾之功在先,功臣不显,权臣当道,何愁不反目。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抬头一看,原来是冬晚,她立马变成人畜无害的兔子模样,瞪着乌溜溜的凤眼,揣着手一脸乖巧地看着冬晚。

冬晚见状傲娇地抬起下巴,抱臂坐在床脚。

裴靖眼睛一眨,抱着被子蹭过去,没骨头似的贴在冬晚身上扭着,“冬晚姐姐~”

“一把骨头,硌得慌,走开!”冬晚扭头冷哼,嘴上不饶人,手已经伸了出去,良久,她皱起眉头,不满地回头瞪着裴靖,“你怎么回事,昨晚熬夜看书了是不是?”

裴靖撒了个小谎,“没看多久,只到子时。”

子时她刚刚看完白天留下的尾巴,顺手翻开了文御交给她的资料,一直看到丑时末才熄灯睡下。

不等冬晚发火,她赶紧摆出一副愧疚难安、只等着挨骂的姿态,一般情况下她露出这副模样后冬晚都不好意思再说她什么,可惜今天是个例外。

冬晚小腰一叉,站在床边俯视着她,从奚迟不眠不休二十天满草原寻人累到吐血晕厥,到宁宴散尽家资四处求药求人,到药舍四人昼夜不停与阎王抢人,再到裴靖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活下来、站起来,越数落越激动,最后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你想过我们为了把你救回来,让你能够继续活下去经历了多少困难吗?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我们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只怕你哪一刻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这种恐惧你懂吗?”

裴靖垂首敛眉,将言而嗫嚅,“我懂,但、但是……我必须完成任务,若我一事无成,你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我宁愿早些死去,也不愿像废物一样没有价值地活着……如果一开始便没有目标,我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即便勉强活下来又能活几日呢?”

“任务!目标!那都是别人强加给你的东西!你为何不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太微、为了镇星好好活着?”吼完这句话,冬晚一愣,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谁不想为自己而活?唯独日躔卫不能想。

裴靖沉默不答。

十三年过去了,她早已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只记得自己因何而存在,即便有人告诉她这是错的,她也已无法扭转既有的认知。

她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会在众多任务中选择一个获利最多的去完成,譬如奚迟要她一起帮宁宴,譬如文御要她做官……她从未想过受益者是不是自己,只知会有好结果便听从吩咐去做,她甚至认为所有人都应当如此,为了完成任务、产生价值而活着,没有例外。

如果没有任务可以完成,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想了很多年,始终没能想出令自己觉得满意的答案,或许她会一直迷茫下去,为了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而活着,矻矻终日,兀兀穷年,直至死亡为止。

可冬晚为何会出现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想法呢?

裴靖看着将自己抱成一团抽泣不止的冬晚,眼中充满了迷茫。

燕赵雪一进门便看到冬晚蹲在地上哭,立马抬眼瞅裴靖,压低声音责怪她又欺负冬晚。

虽然这次当真不是裴靖招惹的,但她还是熟练地道了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燕赵雪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扶着哭得站不起来的冬晚去隔壁柔声安抚。

裴靖在心里叹了口气,忽觉有些茫然失措,她漫无目的地胡乱摸索着,从枕边摸出了一卷书,一翻发现只是一卷话本子,登时更觉百无聊赖。

入夜,奚迟披着一身微凉的初春夜雾悄然而来。

裴靖看着奚迟坐在床沿宽衣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陛下令我告知你一件事。”奚迟躲进暖融融的被窝,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方继续说道,“仆射夫人盛氏病了,太医署和尚药局皆束手无策。”

“是何病症如此严重?”裴靖微微一诧,须臾恍然大悟,叉手笑说,“多谢陛下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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