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事皆惘然120(1 / 2)

旦日,裴靖正倚在床头喝药,冬晚突然风风火火闯进来,身后跟着一身月白常服的奚迟。

裴靖发愣的工夫,冬晚将一张纸拍在她脸上,她赶紧接在手里,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契约——冬晚要她对天发誓,以人格性命担保,确已知悉一应后果,无论是死是活都与他人无关,奚迟和宁宴不可报复,否则她来世转投畜生道。

冬晚冷着脸戳着纸面,“签了它我便想办法让你站起来,你可以暂时像正常人一样出门,你当着太微的面签!”

裴靖抬头看了奚迟一眼,见那人一声不吭,便当是对方也无异议,遂请燕赵雪帮她取笔来。

燕赵雪着急阻止,反被奚迟拦下,她不满地看着奚迟,满脸错愕不解。

“裴”字尚未写就,纸张倏地被人劈手夺走,笔尖一下点在锦衾上,留下一团墨渍。

裴靖忙抬笔,懵然视之。

冬晚攥着纸指着她对奚迟怒声道,“你都看到了吧,她根本毫不犹豫,是我们不管她吗?不是!是没有人能管得了她!”

奚迟拿过誓书扫了几眼,摆了下手。

冬晚气得面色通红,再度甩门而去。

燕赵雪满怀担忧地看了裴靖一眼,紧追出去。

裴靖将笔随手丢在地上,有点无力,“我不明白她在坚持什么,但肯定不是因为贪生怕死。”

“当年先帝和陛下也应是如此困惑,不明白你在坚持什么。”奚迟坐在床头侧身看着她,眉眼间略有几分哀愁,声音暗哑,“你总是独自走在自己认定的路上,目不斜视,旁若无人,所以我经常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当然是为了你自己而存在,为了保护陛下,而不为其他任何人。”裴靖略带不解地瞥了奚迟一眼,弯腰去捡笔,怕燕赵雪看到了骂她乱丢东西。

她一躬身刚好埋进奚迟怀里,奚迟顺势揽过她肩膀,手臂卡在她脖颈上,手指攥紧誓书,似笑非笑着低声说道,“再说些我不爱听的信不信我杀了你?”

裴靖嘴角一弯,“没有御令擅自杀害朝廷命官要遭重罚的。”

“你死了我当然会陪你一起死,哪怕是投畜生道我也会陪着你,区区重罚有何可惧?”奚迟松开禁锢,合拢手臂,将誓书当着裴靖的面揉成一团,“这张废纸你签了也没用,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一死我必然要杀她,即便我肯放过她,陛下也不会放过,若想她活着,你知道该如何抉择。”

裴靖哑然失笑,这人确实会做出这种事,至于文御,却是未必,“过堂我必须参加,陛下英明,自会有所决断。”

“你啊!你想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你。”奚迟哼笑一声,故作凶狠地捏了一把裴靖的脸颊,“我来便是要告诉你,这堂过不了了。”

杜鉴突然称病,直接请了一旬假,盛元济倒是一切如常,不过他声称“不敢独大”云云,既然杜鉴不能参加过堂,他便也不去了。

宰相也分三六九等,说了算的两位宰相都不出席,只剩御史大夫宋鹤,他一个说了不算的宰相参加过堂实在没什么意思,干脆也找了个借口说不去了,于是过堂暂且延后。

“虽是称病,但很可能是与盛元济发生了龃龉,听闻杜鉴一直反对盛元济替幼子尚主。”奚迟稍一思忖,接着说道,“杜氏本身并无尚主之意,应当不是因为公主只有一个,认为‘分配不公’而反对。”

裴靖本就是这样想的,奚迟却说不是,看来是与别的事有关,尚主只是导火索,“以往杜盛不和不过是私下里言辞扞格,杜鉴和杜氏向来隐忍宽厚,对盛氏颇多退让,这般……幼稚的举动倒是罕见。”

“也许当真是被逼急了,想以此威胁盛元济。”

裴靖嗤笑一声,“以盛氏如今的地位,连伊南星如何行军都得听他的,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儿,谁能威胁到他?”

奚迟也跟着轻轻笑了一声,稍坐片刻,他起身告辞,“陛下今夜召惠妃,我晚上再来找你。”

裴靖本想说“太晚便早些休息,不必来了”,但见奚迟看向她的眼睛里充满希冀和祈求,顿时心软了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好,那我等你。”

奚迟眸中一亮,灿若星子,他抿着嘴笑起来,弯腰和裴靖贴了贴额头,徘徊了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翻窗离开了酒肆。

裴靖收回黏在奚迟身上的视线,温和神色慢慢收敛殆尽。

杜盛之间矛盾之深出乎她意料,既与公主无关,总不能是因为某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与前线或昌泸二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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