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后570（2 / 2）

好像回到了老屋，窄窄的窗子，屋里很暗，没有开灯，一群人在质问爸爸，爸爸抱着头，犹如一头困兽，“我没有，没有！”

玉华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在那里看着，想大声地叫，却怎么也不出声音。感觉这好像是在做梦，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她大声地喊着：“快点啊，谁叫一叫我啊！我做梦了。”可是没有谁理她。

爸爸忽然推开面前的人，冲出门去，那伙人也疯了似地追赶着，边追边喊，爸爸慌不择路，见到路边一口井，一纵身跳了进去……

“啊！不要！爸――”玉华大叫着醒了过来，吓了老太太一跳，老太太扶了扶眼镜，摸着她冰冷淌汗的额头“乖，乖，魇住了？不怕，不怕！”

“我梦见爸爸跳井……”

“傻孩子，别瞎说，快睡吧！”玉华又睡着了，奔楼上亮晶晶的汗珠，眼角还留着泪痕。

金巧的眼镜还是褔元从长春给拿回来的，十多年了，眼睛是越来越花，已经作用不大，镜腿都断了扔了，用两根纳鞋底的绳子绑个套，挂在耳朵上。认针早就看不清了，还好三个孩子哪个都行。

开天辟地，轰轰烈烈的生产合作社建立起来了，家里不开伙，都到社里去吃大锅饭。所有的地都归了公，长工也早解散了，王才这么多年没干什么坏事儿，以前对雇工又好，没有挨斗，可还是给定成了地主，他懊恼不已。我又没有几块地，家里都穷成了这样，怎么能是地主？王才碰到人就说几句，人们都晃晃脑袋走开了，其实他们也不懂。长时间的忧郁，老头便躺在炕上起不来，老太太的眼睛也越来越看不清楚东西，最后干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每天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嘴里念叨些什么，也怪，那些鸡啊狗的倒也不欺她，都不再捣乱。

家里家外压在了两个小女孩的身上。国良也长大了些，但他大约也就是知道玩，不拖累人也就罢了。

天气渐暖时，远处小山包上也渐渐有了绿色。天空也总是洁净的，瓦蓝瓦蓝的。

日头像是在弥补整整一个冬天对这里冷漠的过失，加劲地往下烤晒，却不知是帮了倒忙，旱情越来越重。家里的小井早已打不出水，人们都到生产队的大井挑水。

说是井，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深坑，周围砌上了石头，用一个大的水槽放在井边，供牲口饮水。绿色的苔藓在石缝上疯长着，一丛丛的狗尿苔（一种菌类，长得像是蘑菇，有毒，但毒性不大，屯里的人也不会傻到去吃，因为长相太难看）不断地向前伸展。终于禁不住水的诱惑，而跳进水中，在边儿上一漾一漾的，有时一柳罐（一种胶皮做的桶，下面有口，沉到水里时，水会从下面的口进入到桶里，等满时用绳子拽上来，这时口旁的一块胶皮会在水的压力上把口封上，其实也不能完全封住，但终归是留在里面的水多，农村称之为柳罐，也有洋铁皮制的，不过爱上锈，不禁用）下去，也打也不出来多少水，再用手撩去水面的浮物，正想往桶里倒时，却突然跳出一只癞蛤蟆。鼓大眼睛看着你，着实会吓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