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回 士可杀人120（2 / 2）

苏轼垫脚看了一眼黑绿的渊潭，再抬头扫了一下摇摇欲坠的木桥，心里有些发憷，但面上毫不露怯，点头说道：“嗯，子厚，你过去吧。对岸过于窄隘，你独自过去即可，绝壁题字之时我在这边遥看是否歪斜。”

二饼在一旁双手抱胸笑而不语。

“好嘞！”章惇二话不说，掏出随身携带的文房四宝，挑出其中的墨、砚带好，笔、纸随手交给苏轼，然后从二饼手里接过绳索，大踏步走上木桥，平步而过，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恐惧。

北宋文人游览名胜古迹之时，几乎都会随身携带文房四宝。如果有幸文思泉涌，或者兴致使然的话，就会随时停住脚步提笔写下自己得意的诗词文章。今日正好又是游山，便随手带了绳索。

章惇快步走到深潭对岸后，先是捡起潭边的石头简易挖了一个小坑，浇入潭水后开始磨墨，没多一会小坑水洼就变成了可以写字留痕的墨水。然后，章惇拾起周边散落的树枝，跟变魔法似的，很快树枝们组合成了一杆长达半米的简易“毛笔”。最后，章惇向着绝壁上岩缝里顽强生长、头角峥嵘的松树扔抛绳索，上下几个回合，绳索就已与松树牢牢捆绑。

一切准备就绪，章惇把“毛笔”在水坑里来回鼓捣几下，继而含叼在嘴里，身形矫捷的如同猿猴一般沿着固定好的绳索攀爬到绝壁之上，单手从嘴里接过“毛笔”以后龙飞凤舞地在绝壁上书写起来。

“毛笔”上的墨水有限，显然一次不足以完成绝壁题字。等“毛笔”上的墨水干涸以后，章惇顺着绳索滑下，来到水坑边再次重复先前的那一整套操作。一次，两次，三次……足足上下五次，章惇才终于完成绝壁题字。

苏轼在对岸目瞪口呆地遥望在渊潭边、绝壁上，虽不停上蹿下跳，但始终面不改色的章惇，胆颤心惊。用现在的说法，苏轼真担心章惇一个不小心就“回归灵境”了。

看着绝壁上“章惇苏轼来此一游”铁画银钩的八个大字，苏轼依然心有余悸，但他服气了，心悦诚服。

章惇气喘吁吁地从木桥上小跑回来，大马金刀地问：“怎样子瞻，我这绝壁题写的八个大字可堪入你法眼？”

看着小跑而回的章惇，苏轼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忙上前抚拭章惇后背替其顺气，哭笑不得地说：“绝壁题字，我不如也。子厚啊，日后你必能杀人!”

章惇疑惑问道：“何解？”

苏轼难免有些忧心：“子厚，你胆子大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难道会是个不能杀人的人吗？”

章惇不以为意，反倒哈哈大笑道：“人可杀士，士亦可杀人，焉有错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