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的草春天（四）（2 / 2）
我的婚姻和恋情是我生平做梦也未曾做到过的。虽然我命运不济，事业上一事无成，但是我也从未将个人的婚姻问题放在心上。我不喜欢不懂事的小姑娘，也曾发誓不找已婚女人，更别说有小孩的了。我也一直不屑于那些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然而，江桂华不仅再婚还比我大五岁，我现在的老婆年轻，可是带着个小男孩。我的生命中，我的婚姻和爱情有哪一点符合我的内心期待呢?
然而，一旦跳上了这条人路的船，再大风大浪我也不敢往水里跳，我不会游泳。
我也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为了打好我手中的“这张牌”，我已经鼻青脸肿焦头烂额了。
为了这个家，我放弃了我的爱好，志趣和追求，我拼命工作，再苦再累都忍着。
我俩不可能坐下来面对面平心静气地诉说心里话。到矛盾激化到顶端时，我就给她写信，写我的思想我的苦痛，写好了放在她可能看得见的地方。她也会偷偷地在后面添上她的想法和情愫。
然而，平时在一起，无论我们的关系是否紧张，我觉得我还是很关心她体贴她的。
我曾经说过，夫妻俩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把我当成你自己关心爱护，我把你当成我自己关心爱护，我俩彼此都只是对方的责任和义务，我们对对方尽到了责任和义务，让对方感到温馨快乐和幸福，我们自己也就有了幸福和快乐。
我俩各在不同的地方的话，我几乎每天要打电话发短信的。
她不想再给我生孩子，我依她。
她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她。
她进工厂，只去看了一下；进饭馆打杂，只做了一个月；去超市搞促销说是放不下脸面和人交流；想去摆地摊，我帮她进了上千块的货，她去卖了三次，总共不超过三小时，说是有人要驱逐，只买回十几块钱；我卖中秋月饼的时候，我带她到五金城帮忙发画册，她发了几本就不敢去了；她却又被人骗去卖了保险，我再三告诫她别去，说我们又没有钱的亲戚富裕的朋友，她又没有推销能力社交能力，做不了那事的，她不相信，说她的推荐人主任经理都会帮她的，结果她做了半年连公交车费钱都没有赚回来，还怪我没有帮她；帮就帮吧，女儿将来上学反正要用钱的，就当强制存钱，我想给女儿买一份教育基经保险；户口薄在老家，那时我又急着要出差去了，她们的主任经理就让我先在保单上签名，等了两三个月我回来时，她给我买的教育基经保险就变成了我的金泰人生保险C款，她说她们主任经理说的只有大人有了保障小孩才有保障；晕！我去找她们公司理论。她说我扫了她的面子，说我不知好歹，说她好心没得好报，说我鄙视了她，说她这两年打工的确没挣到钱，她可以不再拖累我，她提着包要离家出走！
她身无分文，去哪里呢。我不敢再深究此事。
和江桂华在一起的时候，一切家务活都不是我的事，她还给我洗脚洗脸洗澡，甚至吃颗龙眼荔枝都要先给我把皮剥了。而和现在的武小瑾在一起呢？即使她没上班的时候，我下班回来也还要挑其中的一半家务做，我要给她洗脸洗脚搓背梳头，家里买的水果无论任何时候我连皮都看不到一眼，家里的一切开支也全是我出，她从来没为家里挣过一分钱，她的裤衩小孩的裤衩她也未曾买过一条。她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吃穿都供不上，我嫁给你干吗？”可是她说她和她前夫的家里连锅碗瓢盆都是她挣的钱买的，她十八岁就嫁了，因为她考上了高中，她妈不让她读，说没钱，她心里不高兴，就跑出去鬼混，成天不着家，就嫁了本村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二流子。
我虽然不敢说我爱小瑾，可小瑾也从来没说过她爱我，她只在那本日记里曾写过。
爱是什么？爱是付出，不是索取，爱是让对方快乐幸福，而不是要对方让自己快乐幸福。
然而她对我说：
“人家不爱你，干嘛要为你生儿育女？干嘛要和你长相厮守？你就喜欢那些甜言蜜语，图新鲜，我是帮不了你什么，我不是那种睡一晚上就可以挣千二八白的人啊。”
白天上班我俩都上班，晚上我俩回家做家务我们都做，礼拜天大扫除还都是我一个人做，说是我搞得干净些，这些日常生活的艰辛我所付出就是理所当然的为了我自己，她的付出就全都是为了我，她说因为她没有得到过哪怕是一分一文的报酬。
我挖空心思也的确找不出小瑾为我付出，关心我，体贴我，理解我，支持我的令我感动的哪怕是一点点举动。
小瑾不想再帮我生孩子，但是她自己又不主动采取什么避孕措施。
我不让她再卖保险，就托朋友让她到福斯特小家电公司去上班，至少那公司有底薪，还包工作餐，她去那里上班至少可以解决她个人的生活问题。
她去公司培训了十天，到正式上班时却又晕车了，一上车就吐。
她说她胃病又患了。
我以为她是我没在的这几个月里，因为在保险公司上班，没有收入，每天东奔西跑，又和我赌气不敢多花我的钱，生活太差，没规律，心理压力大，才致使胃病重患的。
我拿钱让她去医院做胃镜检查去看胃病。
我说请假随同她去，她说不要耽误工作。
结果她又是去东南女子医院做妇科检查了，看了病也没有病历化验单检查单什么的拿回来，只拿回几张交款凭据，说是医生下班了，过两天再去拿。
过两天她又买好了火车票回老家了，说是想女儿了，回去接女儿，只身打工一两年一分钱没赚到，女儿也没照顾到，她心里很烦躁。
但是我知道她其实是打了胎一个月不敢和我同床怕我起疑心才回老家去接女儿的。
我很心痛。
可是我没有揭穿她。
估摸她上了火车后，我还偷偷溜出公司去帮她手机交了话费，发短信叫她在车上保重身体，回家后多买点骨头炖汤喝。
一个月后，她带着女儿出来了。
又过了一个月，她的胃病又患了，又头疼，全身都疼，脾气变得越发乖戾，有时还拿女儿撒气。
我知道她又怀孕了。
她说我故意害她的，说要她再帮我生孩子除非下辈子。
我火冒三丈。
我把钱扔给她，打不打胎随她的便。她又不主动做避孕措施，又怕怀孩子，我们从此以后只好不要再在一起了。
晚上我就在出租屋里搭地铺。
再怎么样只要她没有主动提出离婚什么的，我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的，我怕女儿受苦，也怕她做傻事，她个性很偏激，又不多言多语，她曾经写过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心疼女儿，我这么让他讨厌，我这么对他无用，我还不如死了的好，死了一了百了。”
那些天我好累啊！
为了赚更多的钱以维持家用，我从公司跑出来去做建筑了，白天我在烈日下要做十个小时的苦力，晚上回家还要做家务，照顾女儿，还要听她躺在床上的无休无止的呻吟声。如果不是她带着女儿搬到乡下去住，我那些天肯定会发疯的。
那些天乖巧懂事的大女儿是我唯一的慰藉。我每天晚上八点过回家，我还刚进楼，三楼的大女儿就听到我的脚步声了，赶忙倒了一杯开水跑来门外接。我教她背古诗，唱儿歌一遍就会。我带她去逛街，看见那些广告字，路牌，商店里商品名，只要有字的地方，她总爱问个不停，爸爸，那是什么，这个认什么？我教了她一遍，下一回她看见相同的字，她就会说，爸爸，我认识这个是什么。我教她写数字，写2字老是不会写，我就教她写3，写4，她一天写一个，很快就把十个数字都学会了，还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小瑾生气地嘟哝：
“他妈的，白生了，我叫她倒杯水，嘴皮子都叫破了也不倒，人家呢？还在楼下就赶忙她倒水了。我教她学什么，老是不会，气的人半死！”
我那么晚回家，还要做晚饭，还要给孩子洗澡，还要洗几个人的衣服。我的确有点受不了了。小瑾说中午房间热死了，吹着风扇风都滚乎乎的。我于是在我大姐家旁边的院子租了一间房子，把她俩送去了乡下。
过了一段时间我去乡下看大女儿时，看到她的肚子已经隆起了。我二姐说，看样子是个女孩。女孩就女孩吧！不管男女，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的，不管男孩女孩，有两个才有伴，好带一点。
小瑾怀孩子生孩子所需要的香菇红菇目鱼龙眼……之类干货我早早地就很充足地准备好了。她每个月的米啊油啊面啊一切可以保存的东西我都是买好了的。她每天只是买点新鲜菜。她娘儿俩每月却也要用两千来块钱。而我一个人在城里一个月只用一百多块，我一个礼拜也不会买一回肉，一天吃两餐馒头。我对小瑾比她怀我大女儿时还好很多。
正月初四的时候，她果然又给我添了个女儿。她生孩子依然是那么艰难，医生只好给她剖腹产。
当年三月，我父亲79周岁生日，我把她们娘儿三送回老家了。我们一家四口都在外面，靠我一个月微薄的工资，恐怕连房租费都给不起。我叫她带着两个女儿回家去种地，家里至少不用给房租费，不买米买面。
我一直搞不明白，我和小瑾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的存在。这么些年来，一旦她的手机不通，她的前夫保准会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来。我换了好几次号码他也还是会打来。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的手机号的。妻子发誓说她也不知道。但是我却发现她有和前夫偷偷通话的。她有一次把钱藏在橱柜下的废物箱里也被我搞卫生时发现了。她姨妈在我们还未见面时说，说她多么多么能干多么多么贤惠多么多么好，只是太年轻不懂事摊上了一个流氓丈夫，我们结婚后，因为没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就又在我面前数落她，说她以前多么多么风流，多么多么不检点，跟这个男的不明白跟那个男的不清楚，她如果端庄检点，说啥也不可能摊上那样的丈夫啊，她们两家的房子都可以彼此对望，她还会对那样的男人全无了解吗？她嫁给我后，我也确实接到过几次除她前夫之外的陌生男人打来的电话。小瑾嫁给我之前，她到底是怎样的，我甚是疑惑。她嫁给我之后到底又是一种怎样真实的心态，我也把握不了。我不管她是否爱过我，是否爱我，或者最终能否爱上我，也不管我是否爱她，爱过她，或者最终能否爱上她，我敢保证，我至少是努过力的，而且我一直没有停止努力，并且要永远努力下去。我发过誓，只要她不背叛我，我永远也不会背叛她。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她经常偷看我的通话记录，向那些陌生的电话号码拨通就挂，判断对方的男女，还查我的网上聊天短信。在工厂干活时，我给哪个女的多说了一句话，甚至微笑着打一下招呼，她也会妒火中烧。她不允许我的QQ好友里有女同胞的存在。甚至我们一起上街买东西，我对女老板女店员说了一句玩笑话，她也会大发脾气。
但是我压根儿就不想再陷入别的感情漩涡了。经营这么一段感情已经榨干了我的所有心血，我哪里还会自掘坟墓？
我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每隔一天就会打电话回去，问问小瑾累不累，问问大女儿听不听话，问问小女儿长得咋样了。每个月，我没挣到钱的时候，我借也得借来给小瑾她们母女寄回去。
第二年三月的某一天，我大姐突然打电话来说，小瑾和我妈打架了，我妈被小瑾推到在地上了，手臂被摔断了。我三哥也马上打电话来了，说，你狗日的，叫不要回去不要回去，偏要回去，妈有什么事了你一个人回去照顾！不一会儿，我二姐也打电话来了，说，哪家儿媳和公婆不吵架？不管谁对谁错，双方都不要去责骂，要不叫小瑾出来打工，不要在家。我说没人带小孩啊，两个小孩，她带出来还能打工？我二姐说：“妈会帮你带的，妈给大姐都带了两个，外甥都带还不带亲孙？”她接着又说：
“小瑾一个人在家那么辛苦，栽五六亩油菜，喂六根肥猪，还带两个小孩，可是又能挣多少钱？”
我知道，我二姐的意思是想让我再生一个小孩。她会算命，她掐算了一下，小瑾下一胎一定会是个男孩。我才不想再生了。这事提也不敢再向小瑾提起，还想让她再生一个小孩，她会发疯的。不过，只要我妈同意帮忙带小孩，叫她出来打工也不错，我们老家读书远，又交通不便，等小孩可以读书了就带出来读书，两个人一起打工，一起照顾孩子。
晚上我打电话回去给小瑾。她们吵架的事只字未提。
“这几天有点忙，没给你打电话，孩子和你都还好吧？”
“好个球啊，你妈去投七叔，说我把她手臂摔断了，你相信吗？你妈她们没向你告状吗？”
“没有啊？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没人打电话给我啊！”
“那你打电话问你妈嘛！”
“没什么事的，不用问了，你想不想出来打工嘛，家里呆着太憋屈就出来打工。”
“带俩小孩怎么打工？你挣的钱够开销了？”
“孩子请我妈带啊，能读书了再带出来。”
“她会帮忙带？你哥哥姐姐不会说空话？大的带回家你妈带的时候人家就话多得要死！”
“只要你想出来，孩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给我妈说一声，自己只顾走就是。”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哈！”
我又打电话给我妈。我妈说：
“没啥子，就是她打大的，我去拉，她不让，我不小心摔倒了！那么乖的小孩，打都会被她打傻掉，才四岁吧，就叫人家洗碗，带妹妹，洗碗洗不干净挨打，扫地扫不干净挨打，妹妹衣裤拉屎拉尿弄脏了也要挨打，每天都打得哭爹叫娘的，打了还不准人家哭，把嘴捂住，妹妹哭了，大孙女也捂住她的嘴，把小孙女捂得满脸通红，差点背过气去，哪里有这么恶的女人，她们还那么小，能懂得什么呢？自己生的却像后妈一样！”
“让她庄稼收了出来打工算了，请你帮我带一下小孩好吗？”
“不管你们的哦，不要说我一个儿媳妇带不过二个儿媳妇又带不过就是了！”
“不会的！”
秋收过后，小瑾就穿着一双拖鞋，蜡黄着脸，从家里跑出来找我了。我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差点落泪。
不过，没过多久，我们俩关系就又紧张起来了，因为我俩的夫妻生活很不和谐。还有，我大女儿马上要五周岁了，应该读一年级了，我想带我大女儿出来读书。我妈在家带两个小孩弄不清楚。我父亲又不会带小孩。我小女儿才1周岁多点。但是小瑾不想带小孩来身边，
“你去看现在的夫妻，谁家父母不是帮忙把车买起房买起小孩帮忙带着？！”
“你来我就给你说过我的家庭情况啊，我没有骗你半点什么吧？你自己愿意的，现在为什么又说东说西？我父母七八十岁了，是目不识丁的，你甘愿小孩长大了也毫无出息？”
“是谁千方百计要生二胎的，你有能力你带啊！”
“那么你挣钱来养家啊，我带就我带！”
“你一个男人家，要我养家？你变个男人家咬球啊？”
“你晚上枕头垫高点！”